夜色像一张被墨汁浸透的绸缎,从天际倾泻而下,将整座城市裹得密不透风。“星隅”画廊的灯早已熄灭,只剩前台一盏应急灯,苟延残喘地亮着,像被深海遗忘的萤火。苏念星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背脊紧贴着墙壁,怀里抱着一幅未完成的水彩——画面里,童年的她与兄长蹲在旧宅的向日葵田里,金黄花盘朝着太阳,笑得比光还亮。可此刻,那些颜料再暖,也暖不了她心底一寸荒原。
她伸手去摸画纸上的向日葵,指尖沾到未干的镉黄,像摸到一撮被碾碎的阳光。忽然,那抹黄在她眼里扭曲成一只陌生的眼睛,冷冷地回望她。她猛地缩回手,胸口起伏——下午苏辰那句“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仍在耳膜里回荡,像钝刀锯骨,一声比一声长。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幽蓝的屏幕光刺破黑暗。陆廷渊的名字跳出来,只有一句:“睡了吗?今天有没有受委屈?”
十二个字,像十二根细针,同时扎进她心脏最软的地方。她想回“我没事”,指尖却在键盘上颤抖成冰,删删打打,最终只剩一行未发出的省略号。她该怎么说?说兄长逼她搬去城郊别墅、说画廊被停展、说她连与他见一面都要像偷情?这些话一旦出口,只会把他拖进更深的漩涡。她舍不得。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
苏辰带着秋夜的寒露走进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像披着一层月光。他看见她缩在地上,眉心蹙起,声音却刻意放软:“地上凉,起来。”
苏念星仓促抹脸,把画抱得更紧,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浮木。“我再整理一下画具,明天……再决定要不要搬。”
“没有什么决定不决定。”苏辰走近,俯身把外套披到她肩上,动作温柔得像给瓷器罩上玻璃罩,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金肃,“助理已经去打包,六点,车准时到。”
外套内衬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却像一块烧红的铁,烙得她肩膀生疼。苏念星抬眼,第一次发现兄长微笑时,右侧嘴角会先向下沉一寸,像无声地评估对手。“哥,”她听见自己嗓子发干,“下周就要开展览,我走了,画廊怎么办?”
“停业。”苏辰吐出两个字,像在摘除一颗坏牙,“破地方,赔多少钱我补给你。”
“可这里不止是钱——”她喉咙发紧,“这里有我、有廷渊、有——”
“无关紧要的人。”他替她截断,声音轻得像掸灰,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冷意,“从今往后,你只需记得一件事:血缘才是刀砍不断的绳索,其余都是随时会断的线。”
苏念星咬唇,尝到铁锈味。“如果绳索也会勒死人呢?”她声音极轻,却像把整片夜色划开一道口子。
苏辰的瞳孔在微光里缩成针尖。他蹲下来,与她平视,伸手擦掉她脸上未干的水迹,动作温柔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藏品。“那就等它勒死我之前,”他低语,“我先替你砍断所有会晃的线。”
……
次日清晨六点,天色青灰,像未兑水的靛蓝颜料。苏念星被苏辰牵着手腕走出画廊——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想起幼时拔牙前,父亲攥住她手腕的温度。车门“咔哒”合上,隔绝了晨雾,也隔绝了最后一丝自由的风。
车子驶向城郊云顶别墅。沿途高楼渐退,行道树被秋霜啃噬得只剩骨架,像两排沉默的送葬者。苏念星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窗玻璃上,呼出的雾气一次次把外面的世界擦得模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兄长带往一座用温柔筑起的牢笼,而钥匙被他吞进了肚子。
别墅比想象中更冷。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映出她扭曲的倒影;落地窗大得夸张,像一面随时会碎裂的银幕。画室被安排在二楼,采光极佳,画具却摆得过于整齐——颜料按色谱排列,笔头朝同一角度倾斜,像一支等待检阅的军队。苏辰站在门口,双手插兜,目光扫过她的脚踝,像在确认脚链是否扣好。
“喜欢吗?”他问。
苏念星点头,喉咙却像被塞了石膏。她忽然想起陆廷渊曾为她准备的画室——乱糟糟的,颜料管拧得歪七扭八,窗台堆着半枯的矢车菊,却让她一推门就想落泪。原来“家”从来不是玻璃罩,而是允许你把颜料踩得满地都是的地方。
午饭时,苏辰不断给她夹菜,声音低缓如大提琴:“这栋房子四面高墙,外人进不来。门口有保镖,二十四小时轮班——最近绑架案频发,我得确保你安全。”他顿了顿,补充一句,“信号不太好,固定电话在走廊尽头,有事随时打给我。”
苏念星低头数碗里的米粒,忽然觉得每一粒都是一座孤岛。她抬眼,看见餐厅天花板角落闪着红点的摄像头,像一颗不怀好意的星。
……
傍晚,苏辰驱车离开。铁艺大门在车轮后合拢,发出“咣当”一声,像古代城闸落闩。苏念星站在二楼窗前,看两名保镖的身影被路灯拉得畸长,交叉成巨大的“X”——禁止通行,也禁止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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