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双臂已经快抬不起来了。
肩胛骨像是被铁钳夹住，每一块肌肉都在打颤。他能感觉到脚底的凝雾正在往上爬，黏稠得像胶水，把他整个人往下拽。头顶的空间只剩下一个窄口，再压下来，他连抬头都做不到。
时间泡泡发出刺耳的响声，护盾裂开了好几道口子，蚀雾从缝隙里钻进来，刚冒头就被焚元鼎吸走。可这一次，焚元鼎转得慢了，吞进去的能量还没来得及化掉，又有一股新的压力撞上来。
融兵鼎的支撑网断了大半，金属碎片散落在地，像烧过的灰渣。窃运鼎还在抽，但抽出来的能量越来越少，每一次震动都像是在敲丧钟。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六成鼎力已经耗得只剩一半，神魂像是泡在滚水里，疼得发麻。开龙渊鼎还在震，不是牵引，也不是共鸣，是疯了一样地乱跳，带动其他八鼎跟着躁动。
“再这样下去……”他咬牙，喉咙里涌上一股腥味，“就得死在这儿。”
他没想逃了。
退路早就没了，回头全是实心的墙。前面是压下来的天，后面是封死的路。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他猛地把最后一点鼎力全灌进窃运鼎，不再稳着抽，而是狠狠一拽。
嗡——
空间壁终于松了一下，一道稍粗的能量流冲进体内。可还没等他反应，整个通道轰然收紧，顶部塌下一大块，左侧护盾当场炸开，蚀雾扑面而来。
就是现在！
他忽然收手，把所有抽来的能量全部回卷，连同体内残存的鼎力一起，压向血脉深处。九大鼎纹同时亮起，剧烈震颤，九种能力在体内冲撞，几乎要把他的经脉撕开。
他不管。
《九鼎吞天诀》最原始的能力是什么？
吞！
不是吞灵药，不是吞妖核，不是吞真气。
是吞一切能压过来的东西！
他张开意识，把四周挤压而来的空间之力当成食物，硬生生往鼎力领域里塞。压力越大，吞得越狠。那些原本要碾碎他的力量，被他强行转化，变成爆发的燃料。
“给我——开！”
轰！！
青铜色的波纹从他体内炸出，呈环形横扫。时间泡泡咔的一声碎裂，却没有消散，反而被这股力量裹着，变成一层旋转的护罩贴在他身外。前方的空间发出尖锐的鸣叫，像是金属被强行掰弯，原本密不透风的闭合区域，竟被硬生生撑开一道裂缝！
光。
有光从外面照进来。
不是那种诡异的青铜微光，是实实在在的、带着温度的光。
苏逸没犹豫，抬腿就冲。
身体卡在裂缝里，肩膀被两边的壁障刮得生疼，护盾在背后哗啦碎了一片。他不管，用力往前挤，整个人像箭一样射了出去。
身后“砰”的一声，那片被压缩到极限的空间彻底合拢，像是从来没存在过什么通道。
他摔在地上，翻了两圈才停下。
喘。
只能喘。
胸口像是被踩了一脚，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味。他躺在地上，手抖得抬不起来，嘴里溢出一口血，顺着嘴角流到地面。
可他还活着。
他动了动手指，确认自己没断哪儿。然后慢慢撑起身子，单膝跪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掌心全是汗和血混在一起，黏糊糊的。
体内鼎力只剩两成，九大鼎纹黯淡无光，像是快熄的灯。开龙渊鼎终于安静了，其他八鼎也慢慢平复下来。
他抬起头。
眼前是一片开阔地。
没有挤压，没有蚀雾，也没有扭曲的光影。头顶是暗色的虚空，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的天，脚下是平整的石面，泛着淡淡的青灰色光泽。空气里没有味道，也不闷，至少不会让人一进来就想吐。
时间泡泡虽然破了，但残余的能量还在他周身转着，像一层看不见的膜，隔绝了外面的死寂。
他试着站起身，腿一软，差点又跪回去。
缓了几秒，才勉强站稳。
目光往前移。
就在不远处，一座巨大的沙漏立在中央。
通体漆黑，像是用整块石头雕出来的，上下两部分都是锥形，中间由一根细柱连接。沙粒在流动，速度不快，一粒一粒往下落，发出极轻的声响。
最奇怪的是，那些沙子不是黄色，也不是白色。
是银的。
每一粒都像小星星，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他盯着看了很久。
没动。
他知道这东西肯定不简单。刚才那条通道像是专门等着他来送死，这沙漏摆在这儿，说不定比那还危险。
可他没得选。
他已经走到这儿了。
再难，也得往前看一眼。
他抬起脚，往前走了一步。
地面很干净，鞋底踩上去没有声音。
第二步。
第三步。
距离沙漏还有二十米的时候，他停下了。
不是怕。
是体内的鼎纹突然跳了一下。
不是痛，也不是震，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像小时候走在老巷子里，明明没看见家门，但身体已经知道快到了。
他站在原地，盯着沙漏底部堆积的银沙。
忽然发现，那些沙粒落下的轨迹，好像不是直的。
有点歪。
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挡了一下，才缓缓滑落。
他眯起眼。
又往前走了两步。
就在这时，沙漏顶部的一粒沙子落下，在穿过中间细柱的瞬间，轻轻晃了一下。
像是在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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