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钱氏和李大力虽然暂时被岑卿决绝的寻死姿态吓退,灰溜溜地离开了槐树村,但岑卿深知,这家人如同水蛭,绝不会轻易放弃。暂时的退缩,或许只是在酝酿更大的麻烦,或者等待她“冷静”下来后再行劝说。必须彻底绝了他们的念头,也让所有潜在的、可能被李家说动或自身有想法的人,看清她的“决心”。
第二天,岑卿依旧准时出现在市集的角落,摆开她的摊子。金黄油亮的野菜饼和清爽的凉拌菜依旧吸引着熟客,但细心的人会发现,今日的“孝心饼”娘子,有些不同。
她依旧沉默地忙碌着,收钱,递饼,动作看似与往常无异。但她的眼神,却失去了往日那种为了生计而努力的专注光芒,变得有些空洞和涣散,常常望着某个方向出神,连客人递过钱来,都要慢上半拍才反应过来。
她的脸色也更加苍白,眼睑下有着明显的青黑,仿佛一夜未眠。偶尔,当有人与她搭话,提及“不容易”、“辛苦”之类的话语时,她的眼眶会迅速泛红,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用力抿紧嘴唇,强忍着什么,肩膀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那是一种极力压抑着巨大悲苦和委屈,却依旧强撑着维持体面的脆弱。
这种细微的变化,落在那些本就同情她、关注她的镇民眼中,立刻引发了联想。昨日槐树村口那场“逼嫁寻死”的风波,早已随着早起赶集的村人传到了镇上。
“听说了吗?昨天她娘家人来逼她改嫁,她差点投了河!”
“怪不得今天看着魂不守舍的……”
“真是造孽啊!婆家这样,娘家也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瞧那样子,怕是真存了死志了……”
议论声在人群中低低传播,看向岑卿的目光充满了加倍的怜悯和担忧。
这时,一个相熟的、心直口快的卖菜大娘实在忍不住,凑到岑卿摊子前,低声劝慰道:“二丫啊,事情我们都听说了。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为了那起子黑心肝的人,不值得!你婆婆和男人还指着你呢!”
岑卿抬起泪盈盈的眼,看着大娘,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表示“我没事”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她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轻声道:“谢谢大娘……我……我没事。”她顿了顿,目光掠过摊子上的饼饵,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如同告别般的眷恋,随即又被决绝覆盖,喃喃低语,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又仿佛是无意泄露心声:“……活着……总得有个念想。若连这点念想都没了……这身子,留着也无用……”
这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的人耳中。如同一声惊雷!
她这哪里是没事!这分明是心灰意冷,存了死志!只是眼下还记挂着病榻上的婆婆丈夫,才强撑着罢了!若是再有人逼她,或者婆家那两人有个三长两短,她恐怕真的会随他们而去!
那卖菜大娘听得眼圈都红了,紧紧抓住岑卿的手:“傻孩子!可不敢这么想!好死不如赖活着!咱们大家都看着你呢,都会帮你的!”
“是啊,李娘子,想开点!”
“为了那起人不值得!”
周围的人也纷纷出声安慰,语气真诚而急切。
岑卿感受到那些善意的担忧,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连忙用袖子擦拭,哽咽着道:“谢谢……谢谢各位叔伯大娘……我……我省得的……”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重新拿起锅铲,继续翻动着锅里的饼子,但那微微颤抖的手和依旧苍白的脸色,无不昭示着她内心的波涛汹涌。
这一刻,她不再仅仅是那个勤劳坚韧的“孝媳”,更是一个被至亲逼迫、走投无路、唯有以心中一点未尽的“责任”作为最后支撑的可怜女子。这种脆弱与坚韧的交织,比单纯的坚强更能打动人心,也更能杜绝所有的非分之想。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市集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孝心饼”娘子被娘家人逼得心存死志。人们同情她,敬佩她的贞烈,也更加不齿李家的行为。
这种广泛的舆论和同情,形成了一道无形的保护墙。李钱氏和李大力但凡还有点脑子,短期内就绝不敢再出现在镇上,更不敢再提改嫁之事——那无异于将岑卿往死路上逼,会激起众怒。而其他任何可能对岑卿有想法的人,在得知她如此“刚烈”后,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这一天,岑卿的生意格外好。许多人买了饼子,会多留下一两文钱,或者说几句鼓励的话。她默默地收下,低声道谢,脸上的悲戚却并未减少多少。
收摊回去时,她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依旧显得单薄而孤寂。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看似恍惚空洞的眼神深处,藏着的是一片冰冷的清明和算计。
她成功地,在不需与李家人正面冲突的情况下,利用市集这个舆论场,进行了一场无声的宣言。她没有激烈地争吵,没有再次以死相逼,只是通过细微的神情、动作和只言片语,就将自己的“绝望”与“决绝”清晰地传递了出去,引发了广泛的共鸣和保护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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