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的旧港笼罩在厚重的海雾中,十步之外难辨人影。启明号的船身在灰白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陆子铭站在船头,指尖划过柚木栏杆上凝结的露水,一夜未眠让他的眼中布满血丝,但眼神却格外锐利。
这片珊瑚礁区,老船头李的独眼在晨雾中闪着精光,粗糙的手指在海图上划过一道蜿蜒的线路,暗礁密布,水道狭窄,大船难行。但若是熟悉水道,倒是设伏的好地方。
陆子铭凝视着海图上密密麻麻的礁石标记,这些天他早已将这片水域的每一处暗礁都牢记在心。昨日收到的那张用飞镖钉在门上的威胁纸条,让他意识到展会虽然成功,却也引来了真正的豺狼。
东家!孙猴子像只灵猴般从主桅杆上滑下,声音带着急促,港外发现三艘西班牙大帆船!正在排成战斗队形!
就在这时,海面上的浓雾开始渐渐散去。阳光穿透雾霭,将三艘装备着数十门火炮的西班牙战舰照得清清楚楚。为首的圣马丁号船首像在朝阳下闪着刺眼的金光,侧舷炮窗已经全部打开,黑洞洞的炮口如同死神的眼睛。
全员就位!准备战斗!王大锤的吼声如惊雷般响彻甲板。
水手们迅速各就各位,脚步声在甲板上汇成急促的鼓点。宋应星快步走向炮舱,他改进的火炮采用了新的闭气装置和膛线设计,射程比普通火炮远了近三成。若昂则带着葡萄牙船员操作着新式的转向舵轮,这套由齿轮组传动的系统让启明号的机动性远超传统福船。
挂满帆!向珊瑚礁区撤退!陆子铭的声音冷静得让人心安。
启明号率先转向,巨大的船身在海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另外两艘货船紧随其后,船尾在碧蓝的海面上犁出三道雪白的浪痕。西班牙战舰显然没料到明国商船敢应战,迟疑片刻后立即加速追来。
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王大锤摩拳擦掌,将一柄特制的长柄斧扛在肩上。
进入珊瑚礁区后,海水颜色骤然变浅,隐约可见水下嶙峋的礁石。海战在这一刻正式打响。西班牙战舰凭借火力优势,率先开火。炮弹呼啸着掠过船帆,在周围海面炸起冲天水柱,咸涩的海水如暴雨般洒在甲板上。
左满舵!避开那片暗礁!老李稳稳把着舵轮,布满老茧的双手青筋暴起。启明号灵巧地避开一波齐射,船身与一块露出水面的礁石擦肩而过。
宋应星在炮舱内眯着眼睛,透过观测孔紧盯着敌舰的动向。目标敌舰主桅,放!他猛地挥下手旗。
改进过的火炮发出沉闷的轰鸣,炮身在后坐力下向后滑行,特制的减震装置有效吸收了大部分冲击力。炮弹划破长空,精准地命中圣马丁号的主桅。木屑纷飞中,西班牙旗舰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一面船帆缓缓坠落。
漂亮!水手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但西班牙人很快调整战术,两艘战舰左右包抄,试图将启明号困在中间。炮弹如雨点般落下,有一发擦着启明号的船舷掠过,在船板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用烟幕弹!陆子铭果断下令。
特制的烟幕弹在海面炸开,浓密的白色烟雾很快笼罩了整个战场。借着烟雾掩护,启明号凭借优越的机动性,在暗礁间穿梭自如。老李对这片水域了如指掌,每一次转向都恰到好处。
这些明国人怎么会如此熟悉这片水域?圣马丁号上,唐·迭戈指挥官扶着船舷,又惊又怒。他精心修剪的胡须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更让西班牙人吃惊的是,明国船只的火炮射程远超他们的预估。在西班牙火炮还够不着的时候,启明号的炮弹已经能准确命中目标。这是宋应星改进的火药配方和膛线技术带来的优势。
激战持续了一个时辰,海面上弥漫着硝烟的气息。突然,一艘西班牙战舰在追击时不慎触礁,船体开始倾斜,水手们惊慌失措地试图堵住破口。另一艘见势不妙,升起信号旗要求撤退。
想跑?王大锤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弟兄们,准备接舷战!
启明号巧妙绕过暗礁,迅速靠近受损的西班牙战舰。接舷钩抛出,铁爪牢牢扣住敌船船舷,两船紧紧相连。
跟我上!王大锤一马当先,挥舞着特制的长柄斧跃上敌船。他身后的水手们如狼似虎般跟上,喊杀声震天动地。
甲板上顿时陷入混战。王大锤如入无人之境,长柄斧每次挥出都带起一片血光。他很快杀到指挥舱,一脚踹开舱门。一个西班牙军官正要销毁文件,被王大锤一斧劈倒。
东家,找到个好东西!王大锤举着一本皮质封面的日志喊道,封面上还沾着点点血迹。
撤退的号角响起,西班牙战舰带着伤痕累累的船体仓皇逃离。万商会这边除了船帆有些破损,几乎完好无损。水手们开始清理甲板,修补受损的部位,医护兵忙着救治伤员。
回到安全水域后,众人迫不及待地围拢过来,查看那本缴获的日志。日志的皮质封面已经磨损,边角处露出里面的纸板,显然经常被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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