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字库外那震耳欲聋的“陆少爷”呼号,如同持续撞击的巨浪,拍打着苏州府衙高耸的院墙,连临时医所的地面都在微微震颤。一只从隔壁沈墨璃房中晕头转向挣扎出来的小麻雀,歪歪斜斜飞过窗台,抖落的灰羽打着旋儿,轻轻飘落在陆子铭染血的唇畔。
昏沉中,陆子铭只觉得唇瓣上传来一丝微凉的麻痒。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迥异于铜钱温热的清冽气流,如同初春最细的冰线,瞬间钻入他干涸的喉咙!这气流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瞬间刺醒了他因药力和剧痛而昏聩的神经!
几乎是同时,一直静静躺在他胸口的那枚铜钱,仿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清冽气息刺激,极其剧烈地“嗡”了一声!那声音不再是温顺的共鸣,倒像是某种沉睡的器物被强行唤醒、摩擦发出的短促尖啸!一道比之前拔毒时亮得多的、几乎刺目的金芒骤然从铜钱上迸发,如同短路的电光般一闪而逝!
陆子铭猛地睁开眼!眼前是医所昏暗的屋顶横梁,耳朵里嗡嗡作响,胸口像是被重锤猛击了一下,气血翻腾!刚才那瞬间的金芒和嗡鸣,绝非错觉!铜钱从未有过如此剧烈的反应!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按住胸口,右肩传来的撕裂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更让他惊疑不定的是,铜钱此刻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那原本持续不断的微暖,如同被骤然掐断的烛火,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冰凉死寂!仿佛刚才那刺目的爆发,耗尽了它残存的最后一丝气力!
“少爷!您醒了!” 一直守在床边打盹的阿福被惊醒,惊喜地扑到床边。
陆子铭没说话,只是急促地喘息着,感受着右肩那钻心的痛楚和胸口铜钱那死水般的冰冷。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孙太医正和邓玉函在另一边的桌案前低声争论着什么,桌上摊着各种药瓶、银针和几个还残留着墨绿污渍的牛角拔罐。
“毒…拔了?” 陆子铭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阿福忙凑近:“拔了拔了!孙老和邓神甫用了大半夜!那毒血,又黑又绿,还冒蓝火!吓死人了!现在敷着药呢!邓神甫说…说毒根未净,但命…保住了!铁羽大人那边…也稳住了!” 他语速飞快,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陆子铭艰难地点头,目光落在自己依旧青紫僵硬的右臂上,尝试着动一下手指,只有针扎般的刺痛。铜钱的沉寂,让他心头蒙上一层厚重的阴霾。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胸口,铜钱冰冷的触感透过纱布传来,再无一丝暖意。
就在这时,隔壁沈墨璃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邓玉函一脸疲惫却又带着一丝古怪的亢奋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捏着那个掉了软塞、喇叭口边缘还沾着几根麻雀绒毛的泰西听诊器。他看向孙太医,用生硬的官话夹杂着西洋腔感叹道:“奇迹!简直是奇迹!孙先生!那姑娘!生机…真的续上了!虽然微弱,但脉搏…稳定了!我的‘刺激通窍液’和她自身顽强的意志…不可思议!”
孙太医捻着胡须,眉头并未完全舒展:“续上生机是好事,但气血枯竭之甚,恐非朝夕可复。尤其她体内似乎有某种…沉疴旧疾?邓神甫,你那吸鸟…呃,那听诊器…”
邓玉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立刻岔开话题:“孙先生,当务之急是给这位陆公子补充元气!他失血过多,汞毒虽拔,元气大伤!必须立刻用参汤吊命!” 他顿了顿,看向阿福,“另外,请准备大量…牛乳!或者…蛋清!越多越好!还有…盐!大量的盐!”
“盐?”阿福一愣,“少爷…不能吃太咸吧?”
“不是吃!”邓玉函有些激动地挥舞着听诊器,“是给他泡!药浴!泰西古法!汞毒虽拔,但深入肌理经络的阴寒湿气、残余的汞毒微粒,如同附骨之蛆!必须用高浓度盐水,结合蛋清牛乳中的活络成分,进行深度透析!原理如同腌渍!让盐分将毛孔深处残留的毒质析出!”
孙太医听得眉头一跳,用盐水腌人?这泰西古法听起来怎么如此瘆人?但想到之前那牛角拔罐的神效,他强压下质疑,对阿福道:“速去准备!府库若有粗盐,尽数取来!再备几桶井水!蛋清牛乳也备足!”
阿福看着床上脸色惨白如纸的少爷,再看看那泰西神甫手里造型怪异的“吸鸟神器”,总觉得这盐水泡澡的法子透着说不出的邪性。他咽了口唾沫,领命飞奔而去。
丙字库旧址旁,临时搭建的巨大草棚里,织机声隆隆作响,节奏带着一种劫后重生的轻快。然而,棚外却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并非织工,而是闻讯赶来的各路商贩、牙人、看热闹的闲汉,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绸衫、眼神闪烁的账房先生。
人群核心处,阿福正满头大汗地指挥着几个衙役和织工,将一块新刨平的巨大松木板竖在草棚入口最显眼的位置。木板上用浓墨淋漓地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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