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夜幕彻底笼罩大地,双方士兵都在舔舐伤口、准备迎接明日更残酷的战斗时,张家军阵地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阵机括弹射的沉闷声响!
数十支尾部绑着燃烧布条的粗大弩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破阆中城死寂的夜空,向着城内各个角落飞射而去!
“敌袭!火箭!快灭火!”城头了望的士兵惊恐嘶喊。
然而,这些弩箭并非为了引燃。
当它们飞临城池上空,尾部的火焰恰好燃尽,绑缚其上的厚厚一叠纸张骤然散开!
白花花的纸片借着夜风,洒满了阆中的大街小巷、屋顶院落,甚至飘进了兵营和残破的民居。
纸片上的字迹粗犷有力,句句如刀,直戳人心:“告阆中父老兄弟!朝廷年年加税,保宁府大小官吏,与本地豪强沆瀣一气!
灾年强征粮,丰年压粮价!巧立名目,盘剥小民!逼得你们卖儿卖女!家破人亡!如今大难临头,他们的子侄可有一个在城头?
他们正躲在深宅地窖,抱着抢来的金银财宝,等着用你们这些穷苦人的命,换他们继续作威作福!
我军乃仁义之师!入城之后,开仓放粮,均田免赋!只清算为富不仁的劣绅和贪官污吏!绝不伤及无辜百姓与军士!
是替贪官挡刀,还是给自己挣条生路?你们自己选!放下刀枪,打开城门,就是你们的活路!有功者,重重有赏!”
这些用大白话写就的传单,像一颗颗无声的炸弹,在死寂的阆中城里炸开。
一些识字的士兵或胆大的百姓,借着微弱的月光或灶膛余烬,偷偷读着纸上的字句,每读一句,脸色就白一分,眼神就闪烁一分。
“辽饷…剿饷…肥了谁?”一个满脸烟灰的老兵喃喃自语,白天那被大炮轻易撕裂、露出灰黑色草屑烂泥的城墙断面,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怪不得…怪不得一炮就塌了…原来钱都被他们贪了!”一股被愚弄的愤怒和冰冷的绝望涌上心头。
“官绅子弟…真没见几个在城上…”另一个年轻民壮靠在冰冷的墙角,看着传单,又想起白天督战队砍杀逃兵时,那些躲在后面吆喝的,可不就是某大户的管家?
“我们在这替他们挡刀送死,他们…他们…”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只觉得一股邪火在胸腔里燃烧,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开仓放粮…均田免赋…”黑暗中,有人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光。
恐惧、猜疑、愤怒、对生的渴望…种种情绪如同瘟疫,在守城军民中悄然蔓延。
陆梦龙很快收到了亲兵呈上的传单,借着摇曳的火把光,他快速扫过,每看一行,脸色就阴沉一分,到最后已是铁青!
“混账!妖言惑众!!”他猛地将传单撕得粉碎,“立刻!全城收缴!凡私藏、传阅、议论者,以通敌论处,就地正法!
各队军官严加管束,再有惑乱军心者,连坐!”
命令虽下,杀气腾腾,但陆梦龙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再严酷的镇压也难以根除。
人心,这座城池最后的防线,正在这无声的纸片风暴中,加速崩塌。
一夜无眠。无论是城上疲惫欲死的守军,还是城下磨刀霍霍的张家军,都在压抑的等待中迎来了黎明。轰!轰!轰!”
熟悉的、令人肝胆俱裂的轰鸣再次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欧铁胆指挥的两门红衣大炮,经过一夜冷却和精心维护,率先发出了怒吼!目标依旧是昨日那个摇摇欲坠的巨大豁口!
紧接着,张家军阵中数十门大小弗朗机炮、虎蹲炮也齐齐开火,覆盖向城头守军可能集结的区域和残余的火铳射击点!
城头上碎石木屑乱飞,压得守军根本无法抬头,零星的反击火铳声显得苍白无力。
“咚!咚!咚!” 进攻的战鼓再次擂响,沉重而肃杀。
“步营!攻城队——前进!” 张行佩刀前指,声如寒铁。
依旧是盾车开道,云梯车隆隆推进,精锐的登城锐卒紧随其后。
然而,与昨日那惨烈到令人窒息的抵抗相比,今日城头的景象,让冲锋的张家军将士都感到了明显的不同!
城头之上,守军一片死寂,士气肉眼可见地跌入谷底!
大部分强征来的民壮,眼神空洞,麻木地缩在垛口后,任凭军官如何踢打喝骂,也提不起半点力气去推滚木礌石。
许多人手里甚至空空如也,武器不知何时已经丢弃,传单上的字句,如同魔咒在他们脑中回响。
卫所兵们虽然还握着武器,但动作迟缓,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敷衍。
当看到云梯车靠近,他们象征性地丢下几块石头,射出一两发铅弹,便立刻缩回头,再不复昨日的搏命之态。
只有陆梦龙身边的核心家丁和世家大族的护院武装,还在拼命地向下倾倒金汁、投掷礌石,用火铳射击。
他们是真正与陆梦龙及城中士绅利益捆绑的一群人,退无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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