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像牛毛般细密。
阿萝蹲在溪边撩起一捧水,指缝间漏下的浑浊液体,裹挟着草屑。
“不应该啊,这水怎么如此浑浊?”她皱着鼻子把水倒掉,指尖沾着的黑泥,在裙摆蹭了一道印子:“这水的杂质比张婶家的豆腐渣还多,怕是整条河道都被污染了。”
林铮正用剑尖挑开岸边的芦苇丛,闻言回头笑道:“阿萝,你倒是会比喻。不过依我看,上游八成藏着什么脏东西。”
她话音未落,脚下突然踩空——看似结实的土地竟是一层薄冰,两人“扑通”坠入暗河,顺着激流冲进地下溶洞。
“咳咳……这是哪儿?”阿萝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借着微弱的光,看见洞顶垂着钟乳石,空气中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酒香。前方传来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十几口陶缸围着火塘排成半圆,几个赤膊大汉,正拿着长柄木勺搅拌缸中的液体。
“这里是醉仙窟!”为首的老者放下酒舀,花白胡子上沾着酒糟,“老夫杜康,专司酿酒四十载。二位可是闻着酒香来的?”
他说话间,身后的小学徒捧着漆盘上前,盘中摆着几只青瓷小杯,杯中液体泛着琥珀色的光晕。
阿萝刚要接过酒杯,林铮突然按住她的手腕:“且慢,这酒气虽香,却混着一丝刺鼻的酸味。”她凑近细嗅,眉头微蹙,“像是发了霉的谷物。”
“不可能啊……”杜康闻言,脸色骤变,狐疑的抓起酒瓢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糟了!还真是有人往粮仓掺了腐谷!”
“阿铮姐姐,我们跟着他去看看!”阿萝跟着杜康穿过曲折的甬道,来到堆满麻袋的仓库。
月光从天窗斜射进来,照见角落里蜷缩着一个黑袍人,正往粮堆里撒着黑色粉末。
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身露出一张蜡黄的脸,獠牙外露,指甲足有三寸长。
“普酒魔!”杜康怒吼着抄起旁边的竹扫帚,“你又来捣乱了?打死你这个坏家伙!”
然而,下一秒,他却被对方挥袖掀起的毒雾逼退。
阿萝的青铜戟自动护主,戟尖绽放金光驱散毒雾,却发现戟身沾到的酒液正在腐蚀金属。
林铮眼疾手快,扯下腰间酒囊泼向毒雾,浓烈的酒香竟将毒气化解一大半。
“原来你就是害得河水浑浊的元凶!”阿萝挥戟逼近,普酒魔怪笑着跃上酒缸:“你们以为毁了我,就能让这千里酒脉恢复?太天真了!本座已经在每口酿缸里下了‘百日醉’,等明日新酒出坛,喝过的凡人,都会变成任本座摆布的傀儡!”
“混账!你休想得逞!”杜康带着学徒们搬来新的粮食,老匠人布满老茧的手,抚过发霉的稻谷,痛心疾首:“好端端的红缨糯,怎忍心拿来喂畜生?”
普酒魔冷笑一声,迅速化作黑烟离去。
杜康转身对阿萝说:“姑娘且看,真正的佳酿需得‘三蒸三酿’,容老夫从头演示。”
众人跟着来到蒸煮区,巨大的铁锅架在烈火之上,蒸汽裹挟着米香,弥漫整个洞穴。
二徒弟阿福赤着胳膊,搅动锅中的糯米,汗珠顺着脖颈滚落:“头道蒸足三个时辰,要把米芯都蒸透喽!”他掀开锅盖,热气腾起如祥云,阿萝探头望去,只见米粒吸饱了水分,颗颗饱满晶莹。
“该下酒曲了。”杜康取出一个陶罐,里面装着灰白色的粉末,“这是用二十种草药培育的酒曲,能使淀粉转化为糖分。”他撒曲的动作极富韵律,手腕轻抖,酒曲均匀铺在凉透的米饭上,像给白玉盖上一层薄雪。
“为什么不用普通的酒曲?”林铮好奇地问。
杜康捋着胡子笑道:“寻常酒曲只能酿出浊酒,要想得到清冽的佳酿,须得用深山采集的灵芝孢子配伍,你看——”他指着墙角石臼,几个年轻工匠正轮番舂捣着混合药材,石锤起落间溅起点点翠绿。
接下来的七日里,阿萝和林铮全程参与酿酒过程。
清晨寅时,她们跟着阿福给发酵池换气。正午时分,要在池边悬挂浸过药汁的艾草绳驱虫。傍晚申时,杜康亲自指导翻醅,竹耙插入酒醅时发出的沙沙声,像极了春蚕食桑。
“今日该滤酒了。”第七天清晨,杜康敲着铜锣唤醒众人。
阿萝帮着搬来铺着绢布的木架,看着清澈的酒液缓缓渗出,忽然惊呼:“快看!这酒色竟随日光变幻!”
果然,晨曦透过水晶瓶照射,酒液时而金黄似蜜,时而橙红如枫,最后沉淀为温润的琥珀色。
“这是因为酒中含有微量矿物质。”杜康得意地抚摸着酒坛,“最后一关是勾兑,要用不同年份的老酒调和滋味。”他打开地窖,上百个陶坛整齐排列,每个坛身都刻着酿造日期。
当他举起标着“甲子年”的老酒倒入新酒时,两种液体交融处泛起珍珠似的气泡。
就在此时,洞外传来骚动声。
普酒魔不知何时又溜了回来,正往成品酒坛里滴加黑色液体。
阿萝正要阻拦,林铮突然发现坛边的试纸变了颜色:“不对!他用的不是毒药,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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