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混着潮湿的水汽在峡谷间流淌,阿萝踩着溪中裸露的青石过河,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淋漓痛快的笑声。
抬头望去,但见陡峭的千仞绝壁上倒挂着个白衣女子,正蘸着瀑布飞溅的水珠凌空作书。那字迹随水流蜿蜒而下,竟似活物般游走于岩壁之间,惊起满谷鸟雀纷飞。
“好一个逍遥自在的书法家!”悬儿趴在马背上鼓掌,震得鬓边的野花簌簌掉落,“那位姐姐这手绝活,怕是王羲之见了也要自叹不如吧?”
盈水袖长袖一甩,也止不住赞叹:“悬儿所言甚是,此乃独一无二的大书法家。”
白衣女子闻声回首,乌发未绾,仅用支雕花木簪随意挽着,眉眼含笑时颊边梨涡深陷:“小姑娘和这位妹妹嘴甜,赏你们一个福字和美字可好?”话音未落,狼毫已在半空挥就斗大的墨字,那字竟脱离岩壁浮在空中,金光流转着朝悬儿和盈水袖面门飘来。
林铮长剑出鞘横挡在前,却见那金字轻飘飘落在剑身上,化作细碎光点没入剑身。
她惊觉手中长剑突然变得异常轻盈,挥动时竟带起虎啸般的风声:“这是……灵器认主?”
白衣女子轻巧跃下峭壁,足尖点着水面掠至近前,腰间悬挂的狼毫笔杆上刻着“龙飘飘”三字:“在下龙飘飘,诸位若是不嫌弃,愿随各位行走江湖。”
阿萝还盯着她湿漉漉的衣摆发呆——方才那般惊险的腾挪,寻常人早该摔得粉身碎骨才是。
武曌飞已上前执礼:“既是同道中人,欢迎加入。只是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龙飘飘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叫我飘飘便可,我的笔就是诸位的剑。”说着抽出腰间狼毫,笔锋所指处,溪流竟凝成冰棱直刺向密林深处。
那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鳞甲摩擦岩石的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一头足有两人高的巨鳄破开灌木钻出,下半身却是布满青苔的粗壮蛇尾,背脊上隆起尖锐的骨刺泛着幽蓝的光。
“两栖妖!”武曌飞立刻摆出防御阵型,“这东西皮糙肉厚,普通兵器伤不了它!”
龙飘飘却退后三步,气沉丹田朗喝一声:“开——”狼毫在她手中化为三尺长的判官笔,饱蘸瀑布激流在空中疾书。
第一个“雷”字落成,乌云骤然聚集。第二个“电”字收笔时,一道惊雷劈开天际。待她写出完整的“雷霆万钧”,整片山谷都被电光笼罩。两栖妖嘶吼着喷出毒液,却被密集的雷电炸得节节后退。
“好法术!”林铮趁机突进,剑锋贴着妖兽腹部划过,留下浅淡的血痕。
妖兽吃痛发狂,尾巴横扫将阿萝逼至溪边。龙飘飘纵身跃起,在空中连写七个“定”字,字字叠加形成金色牢笼,暂时困住妖兽的行动。
“它的弱点在咽喉下的逆鳞!”她高声提醒,笔下又生出无数荆棘缠绕住妖兽四肢。
悬儿也没闲着,掏出药瓶砸向妖兽眼睛:“接着!这是我特制的辣椒水!”辛辣的气味让妖兽暂时失明,武曌飞抓住机会跃上蛇尾,双刀狠狠插进逆鳞缝隙。
盈水袖长袖舒卷,缠住那妖的脖颈。
妖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浑身鳞片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腐烂发臭的皮肤。
“小心毒雾!”阿萝甩动软鞭卷住险些滑倒的悬儿,自己屏息闭气后退。
龙飘飘却迎着腥臭的黑雾上前,狼毫蘸着溪水在空中狂草“净化”二字。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那些污浊的黑雾触碰到金色字迹便纷纷消散,露出被腐蚀的草木重新焕发生机。
最后一战持续到星子缀满夜空,妖兽终于轰然倒地。
龙飘飘擦着额头的汗水坐到石头上,狼毫在她指尖转得飞快:“你们可知这孽畜为何在此盘踞?此处本是千年墨池,池底藏着一块上古砚台,长期吸收天地灵气……”她忽然噤声,目光扫过众人,“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早发现这个秘密。”
“所以你才会路过此地?”林铮蹲下检查妖兽尸体,发现骨骼异常粗大,“这分明是被喂食了大量灵药强行催长的。”
阿萝捡起块残留着紫色结晶的碎石:“这些应该是化形丹的成分,难道又是那些妄图速成的邪修所为?”
龙飘飘跳上巨石远眺,月光为她镀上银边:“不管背后是谁,敢打搅本姑娘写字雅兴,总要付出代价。”她转身看向众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听说你们要去巡查山水灵气?正好带上我这个识宝专家如何?”
“欢迎还来不及呢!”悬儿蹦跳着拍掉她身上的草屑,“以后谁要是敢欺负我们,你就用大字报应他!”龙飘飘得意地甩了个剑花,笔尖在空中划出流星般的轨迹:“那是自然,我这笔墨可比官府的告示管用多了。”
次日清晨,众人发现营地周围的岩石上都留满了龙飘飘的杰作。
有勉励早起的“勤勉”,告诫勿贪心的“戒痴”,甚至还有给做饭的伙夫留的“火候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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