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破碎的画面,毫无征兆地闯入他的意识:不是小谢的记忆,而是他自己的记忆!是他大学时代,在图书馆偶然翻到一本泛黄的《聊斋志异》刻本,被其中《小谢》篇那人与鬼魂的真挚情谊所打动,曾在一张便签上随手写下“情之所至,鬼亦可通”的稚嫩感慨。那张便签,他早已遗忘,此刻却清晰无比,连同当时窗外阳光的温度、书页的墨香,都栩栩如生。
紧接着,又一幅画面:是他初到聊斋界域,在荒宅中第一次见到小谢时,她那双充满哀怨与好奇的眼睛。然后是他向她描述未来世界时,她眼中偶尔闪现的、如同星火般的光芒。还有她决定撞向血符时,那决绝而凄美的身影……
这些属于林曦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纷纷涌向那冰冷的玉茧。更奇特的是,在这些碎片中,竟然夹杂着一些他从未经历过、却无比熟悉的场景:古老的街市,摇曳的灯火,一个书生打扮的背影(陶望三?),以及……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眷恋与绝望。那是小谢的记忆残渣!它们与林曦的记忆碎片交织、碰撞,在这归墟的绝对之“空”中,竟开始自发地重组、演绎,如同一种奇特的“互文”现象!
玉茧的表面,开始浮现出极其淡薄、变幻不定的光影,像是水中的倒影,又像是即将熄灭的梦境。一个模糊的、由两人记忆碎片共同构成的、非生非死的“中间态”意识场,正在艰难地形成!这意识场脆弱不堪,却真实存在,它既不是纯粹的小谢,也非林曦的臆造,而是一种在绝境中、由两个灵魂的印记相互激发而产生的、全新的“叙事”!
葛仙翁惊愕地看着这一幕,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这是‘共灵’?传说中的……以生者之忆为引,重织残魂之络?古籍中仅有模糊记载,从未听闻有人成功……归墟之空,竟成了孕育这种奇迹的温床?”
林曦无暇他顾,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由记忆主导的“叙事重构”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拯救小谢,还是在创造一个新的存在。他只知道,他不能停止,这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然而,归墟的排斥力越来越强,周围的虚无开始扭曲、收缩,如同巨兽的胃囊。葛仙翁的遁光已缩至最小,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
“需要……一个‘锚点’!”葛仙翁艰难地传音,“一个足够强大、能稳定这个新生‘故事’的核心意象!否则……它会在归墟的挤压下……再次溃散!”
锚点?林曦福至心灵,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通言印中蕴含的那丝最初来自胡缨、后又经他自身温养的、微弱却坚韧的“联系”与“沟通”的意念,连同他内心深处最强烈的那个愿望——“希望她活下去,以任何一种形态”——化作一枚无形的“印”,猛地烙向那团不断生灭的光影叙事的核心!
轰!
无声的巨响在灵魂层面炸开。那团混沌的光影骤然收缩,凝聚成一个极其微小、却稳定无比的光点,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奇点。光点虽小,却散发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存在”感。紧接着,以这个光点为中心,一幅更加清晰、更加稳定的画面缓缓展开:不再是破碎的记忆碎片,而是一个宁静的、仿佛存在于时间之外的庭院景象,庭院中,一个身影背对着他们,正在俯身照料一株……莲花?
也就在这一刻,归墟的排斥力达到了顶峰。葛仙翁大喝一声,遁光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裹挟着林曦和那个新生的光点,如同被巨浪抛出般,猛地脱离了那片绝对的虚无!
眼前景象剧烈变幻,待稳定下来,林曦发现自己竟身处一个陌生的、鸟语花香的山谷之中,阳光明媚,灵气盎然,与幽冥界的阴森截然不同。怀中的玉茧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悬浮在他面前的那个微小却稳固的光点,以及光点中若隐若现的庭院幻象。
葛仙翁瘫坐在地,气喘吁吁,脸上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巨大的困惑。
“我们……这是在哪里?那……那是什么?”林曦看着那光点,茫然问道。
葛仙翁凝视光点良久,缓缓摇头,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归墟之旅……竟打通了某种不可思议的通道?此地……似乎是某个依附于主世界、却未被记录的‘秘境’?而这光点……已非昔日灵种,亦非残魂……它更像是一个……刚刚开篇的‘故事种子’。”
“故事种子?”
“嗯,”葛仙翁深吸一口气,“一个由你的记忆、她的执念、归墟之空以及……某种未知力量共同孕育的、关于‘救赎’与‘新生’的叙事开端。它的结局……无人知晓。”
林曦望着那光点中的庭院幻影,心中百感交集。救赎之路,竟走向了一个完全未知的叙事方向。这究竟是文字的胜利,还是命运又一次更加诡异的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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