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真!是你?!”叶英台的声音冰冷刺骨,蕴含着极大的震惊与怒意!她身为皇城司指挥使,对潜伏汴京的西夏间谍头目“琼玉阁花魁”野利真,印象极其深刻!此刻在这南疆酒楼骤然相遇,如何不惊不怒?
这一下变起仓促,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叶英台身后的皇城司缇骑反应极快,立刻散开阵型,手按刀柄,将颜清秋隐隐围住!蒙力、韦青蚨等人亦是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护在崔?身前。
颜清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敌意与包围,神色却异常平静,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并未言语,目光淡淡地看向崔?。
“英台!且慢!”崔?一个箭步上前,急忙按住叶英台握刀的手,沉声道:“误会!此乃误会!她已非昔日的野利真!”
叶英台锐利如刀的目光转向崔?,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皓月兄!你可知她是谁?她是西夏翊卫司的野利真!在汴京潜伏多年,心思歹毒,手段狠辣!你怎会与她搅在一起?还为她说话?”
崔?深吸一口气,目光坦然地看着叶英台,语气恳切而坚定:“英台,我自然知晓她的过往。但此一时彼一时!她本名颜清秋,其母乃汉家女子,她身上流着一半汉人的血!在汴京之事,各有立场,暂且不提。但自她来到邕州,屡次助我平乱,更是于我有救命之恩!若非她舍身相护,我早已命丧没藏呼月刀下!她早已与西夏决裂,改邪归正,如今是我崔?可信赖的朋友!我以性命担保,她绝无害我之心,亦无害大宋之意!”
他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将颜清秋的身份转变、在邕州的作为以及与自己的关系,简要却有力地说明。同时,他用眼神示意蒙力、韦青蚨等人稍安勿躁。
叶英台听着崔?的解释,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真诚与维护,紧握刀柄的手指微微松动,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散。她再次看向颜清秋,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气质清冷出尘,与记忆中那个在琼玉阁巧笑倩兮、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的花魁野利真,确实气质迥异,但那五官轮廓,绝不会错。
红泠此刻也笑着打圆场,扭动腰肢走到两人中间,娇声道:“哎呦喂,叶大人息怒!息怒!清秋妹妹如今可是我们临江仙的宝贝,更是崔知州的救命恩人,绝不是什么西夏细作了!过去的事就如这酒,喝了就忘了嘛!今日是给叶大人接风,何必动刀动枪的?快请上楼,酒菜都要凉了!”
叶英台目光在崔?、颜清秋、红泠脸上扫过,又看了看周围紧张的气氛,心念电转。她深知崔?为人,绝非轻易受人蒙蔽之辈。他既然如此力保,其中必有缘由。况且,今日乃是接风宴,若因自己一时冲动而闹僵,于公于私皆是不利。权衡片刻,她冷哼一声,“唰”地将雁翎刀推回鞘中,杀气收敛,但语气依旧冰冷:“既然崔知州作保,英台姑且信之。但望你好自为之,若有不轨之举,休怪皇城司刀下无情!”这话,既是对颜清秋的警告,也是给崔?一个台阶。
颜清秋这才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响起:“叶指挥使放心,清秋既已选择留下,便不会再做危害此地之事。”语气平静,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一场风波,总算暂时平息。众人登上顶楼最为宽敞华丽的“望江阁”雅间,分宾主落座。窗外江流如带,渔火点点;室内暖香弥漫,烛影摇红。精美的菜肴如水般呈上,皆是临江仙的拿手佳肴。
红泠作为东道,自是长袖善舞,频频举杯敬酒,妙语连珠,很快将方才的尴尬气氛冲淡了不少。叶英台虽性子清冷,但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几杯酒下肚,面色微酡,也与崔?、蒙力等人聊起些京中趣闻与边关军务。
然而,席间的暗流,却并未完全平息。叶英台虽不再对颜清秋怒目相向,但目光偶尔扫过她时,依旧带着审视与疏离。颜清秋则始终安静地坐在崔?下首偏远处,默默饮酒吃菜,很少主动开口,仿佛置身事外。崔?夹在中间,既要照顾叶英台的情绪,又要留意颜清秋的感受,颇有些小心翼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红泠见气氛渐融,眼波流转,又开始了她惯有的调侃,举杯对叶英台笑道:“叶大人,您瞧瞧我们崔知州,如今可是邕州百姓的父母官了,威风得很呢!只是啊,这公务繁忙,身边也没个体己人知冷知热的,真是让人心疼。叶大人您是从京城来的,见识广,不知可认识些品貌端庄的大家闺秀,给我们崔知州牵牵红线呀?”
她这话一出,席间顿时一静。蒙力、韦青蚨等人皆低头忍笑。崔?更是尴尬不已,连连摆手:“红泠老板,莫要胡说!”
叶英台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崔?一眼,又目光似无意地扫过一旁垂眸不语的颜清秋,淡淡道:“崔探花才名动京师,仰慕者甚众。只是……缘分之事,强求不得。或许,良缘早已在身边,只是当局者迷罢了。”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既未接红泠的话茬,又仿佛意有所指。
崔?心中苦笑,知她暗指沈、颜二人之事,只得举杯掩饰:“喝酒,喝酒!”
颜清秋依旧沉默,只是握着酒杯的指尖,微微收紧了些。
这场接风宴,便在这样一种表面热闹、内里各怀心事的微妙气氛中,持续到了深夜。叶英台的到来,如同投入湖面的一块巨石,必将在这本就暗流汹涌的邕州,激起更大的波澜。夜色渐深,临江仙的灯火,映照着每个人复杂难言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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