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揆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或许那可以算是一个极淡的笑意?“师姐亦风采依旧。” 他难得地说了一句近乎恭维的话,虽然语气还是平平。
这时,李冶不知何时拉着我凑了过来,笑嘻嘻地插话道:“哎呀,韩师兄,你难得跟师姐说这么多话呢!是不是看到师姐来了,心里其实可高兴了?”
韩揆瞥了李冶一眼,没接话,但那眼神分明写着“就你话多”。
玉真公主被李冶逗笑了,轻轻拍了她一下:“季兰,莫要打趣你韩师兄。” 她转而看向韩揆,语气温和,“长安城虽大,同门相聚却也不易。师弟若有暇,可常来我观中或子游府上走动。”
韩揆抱拳,简单应道:“是,师姐。”
这番叙旧短暂而平静,没有过多的寒暄与情感外露,却自有一股同门之间历经岁月沉淀的默契与关怀在流动。与另一边李白、杜甫之间热烈又微妙的气氛,以及玉真公主与杜甫之间那若有若无的尴尬,形成了有趣的对比。
这时,从房间陆续出来的孩子们注意到了和月娥站在一起的杜若。顿时,又是一阵骚动。
“杜教练!是杜教练回来啦!”
“杜教练,你都好几日没来教我们练剑啦!”
“杜教练,我新学好几个招式,您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要演示给您看看!”
一群半大的小子,特别是那些对武艺格外感兴趣的,立刻又分出一拨,围到了杜若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语气里充满了亲近和依赖。
杜若虽然经历过家族巨变,性子清冷了些,但在这些纯真的孩子面前,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她耐心地回应着孩子们的话:“好,好,这几日有些事情耽搁了,下午便检查你们的功课,练得好的有奖励。”
月娥也被几个小女孩拉住,问她新的翻花绳花样。杜若看着被孩子们簇拥的月娥,又看看另一边被孩子们围住的李白,最后目光与我对上,眼中闪过一丝温暖和欣慰。这个茶仓,确实给了这些曾经流离失所的孩子一个真正的家。
参观完院落,杜甫又引我们去看孩子们上课的教室和住宿的宿舍。教室宽敞明亮,虽然桌椅都是普通的木料制作,有些甚至略显粗糙,但摆放得整整齐齐,擦拭得一尘不染。
墙壁上贴满了孩子们稚嫩却认真的书法习作和充满童趣的画作,给朴素的教室增添了许多生气。宿舍更是干净整洁得超乎想象,床上的被褥都叠成了方方正正的“豆腐块”,显然是受了韩揆军事化管理的影响。
玉真公主细细看过,再次对杜甫的治学严谨和管理能力表示了肯定。杜甫则一如既往地谦逊,连称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但眉宇间那丝因心血得到认可而流露出的欣慰,却是掩藏不住的。
期间,在参观蒙学堂时,李白和杜甫就孩童启蒙教育应该先从何种书籍入手,发生了一场短暂却十分有趣的、堪称“火星撞地球”般的友好“争论”。
李白挥舞着手臂,意气风发:“启蒙之道,贵在引趣!孩童心性天真,当以歌谣、乐府为先,如《古诗十九首》之浅白,《木兰辞》之故事性,甚至一些贴近生活的俚曲杂言,朗朗上口,易于记诵,先培养其于文字音韵之兴趣,方是正理!一上来便是佶屈聱牙的经义,岂不是扼杀天性,令其望而生畏?”
杜甫则坚持己见,引经据典,神色认真:“太白先生此言差矣。启蒙乃立德树人之基,岂可轻忽?《孝经》、《论语》乃圣贤微言大义,是为人处世之根本。孩童虽小,亦当先正其心性,明其伦常,根基稳固,日后方能立身行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无德之基,纵有才学,亦恐入歧途。”
两人各执一词,引经据典,谁也说服不了谁。李白嫌杜甫太过板正,束缚天性;杜甫觉得李白过于随性,根基不牢。
争到后来,两人都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在场“身份最高”的玉真公主,似乎想寻求支持。玉真公主却只是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微笑道:“二位先生所言,俱是金玉良言,各有至理。” 完美地将皮球踢开了。
两人又齐刷刷地看向我,显然是想让我这个“地主”评评理。
我顿感头皮发麻,这两位大佬我可都得罪不起。只好硬着头皮,祭出和稀泥大法,赔着笑脸道:“二位先生高见,皆是为孩子们计之深远。弟子觉得,二者并非水火不容,或可并行不悖。不如我们因材施教?对诗文音律感兴趣的,可由萧先生引导,多读些诗歌杂文,培养情趣;性子沉静、乐于钻研的,则随杜先生精读经史,打牢根基。甚至,可否请师父您得闲时,来给孩子们讲讲山川壮丽、侠客传奇,开阔其眼界胸襟?如此,岂不两全其美,更能发掘孩子们不同天赋?”
李白闻言,略一思索,便抚掌大笑,声震屋瓦:“善!大善!因材施教,各取所需!子游此法甚合我意!老夫看可行!日后有空,定来与娃娃们说道说道这天地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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