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她却给了我一个“放心,我有分寸”的眼神,但我心里那不好的预感更强烈了。
相比之下,韩揆的反应就简单直接多了。他上前一步,依旧是那副冷峻的表情,对着李白和玉真公主抱拳一礼,言简意赅:“太白先生,玉真师姐。” 算是打过了招呼,对他而言,这已经是相当给面子的热情了。
李白似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弥漫在空气中、几乎能拧出水来的微妙气氛,他打了个哈哈,用他那极具感染力的大笑率先打破了沉默,目光转向院子里那些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们的孩子们。
接着对杜甫道:“杜子美,怎的,就让我们在这门口站着喝风?不请我们进去看看你这‘桃李满茶仓’的盛况?老夫对这些娃娃们,可是好奇得紧呐!”
杜甫这才仿佛从某种恍惚的状态中惊醒,连忙侧身让开道路,脸上带着歉意:“是是是,晚生失礼了!太白先生,玉真公主,诸位,快请进!仓促之间,未有准备,简陋之处,招待不周,还望海涵,海涵!”
我们一行人这才随着杜甫走进茶仓大院。院子极为宽敞,地面用青石板铺就,打扫得干干净净。一边是几排整齐的砖瓦库房,门窗紧闭,但隐隐有茶叶的清香飘散出来;另一边则是一排显然是后来改建的屋舍,挂着“明理堂”、“格物斋”等牌匾,想来是教室和孩子们以及先生们的宿舍。
此时并非正式上课时间,但院子里依旧有不少孩子在活动,有的拿着比他们还高的扫帚认真洒扫,有的则在韩揆平日指导的空地上像模像样地练习着简单的拳脚和持棍动作,还有几个年纪稍大的聚在树荫下,摇头晃脑地背诵着诗文。看到我们这一大群人进来,孩子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奇地张望过来,在萧叔子温和的示意下,齐声问好,童声稚嫩而响亮:“先生好!夫人好!”
这些孩子虽然身上的衣衫大多打着补丁,显得朴素,但一个个面色红润,眼神清澈明亮,举止有礼,看不到丝毫流浪儿的猥琐与胆怯,反而透着一股蓬勃的朝气。显然,他们在这里不仅衣食无忧,更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和教养。
玉真公主细细打量着孩子们,眼中流露出由衷的慈悲和赞许之色,她轻声对杜甫说道:“杜先生教化有功,将这些无依无靠的孩童教导得知书达理,精神饱满,实属不易。假以时日,这些孩子中必出栋梁之材。”
杜甫连称不敢,态度谦逊:“公主殿下谬赞了。此皆赖子游兄仁心,提供此地,一应开销皆由他承担。更有萧先生诲人不倦,韩师兄、杜教练等人悉心教导,强健其体魄。杜某不过略尽绵力,督促他们读书明理而已,实不敢居功。”
李白则更显随性,他压根没参与这边的客套,早就被那群在树荫下背诗的孩子吸引了去。他笑眯眯地踱步过去,毫无架子地蹲下身,与孩子们平视,声音醇厚温和:“娃娃们,刚才背得挺起劲儿,背的什么好文章呀?”
一个虎头虎脑、胆子颇大的孩子仰起脸,大声回答道:“回先生的话,我们正在背《关雎》!”
“哦?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李白信口吟出,声音抑扬顿挫,自带一种奇妙的韵律和魅力,他笑着问,“背得不错!那你们可知,这诗里讲的是什么意思呀?”
那孩子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确定地说:“萧先生讲,是讲一个男子喜欢上一个女子,心里头想她。”
李白闻言,哈哈大笑,声震林樾:“说得对!喜欢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遇到了心仪的女子,就要大胆地说出来,追求不到也不要紧,重要的是这份心意和过程,就像老夫我年轻时候……”他话说到一半,似乎猛然察觉到身后玉真公主投来两道虽然温柔却极具“杀伤力”的目光。
那目光仿佛在说“你敢在孩子们面前胡说八道试试?”,他立刻干咳一声,话锋硬生生一转,“……呃,那个……就像这诗里后面说的,‘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意思是追求不到,日夜思念,要懂得坚持,但也要懂得……呃,发乎情,止乎礼义!对,止乎礼义!” 最后这句“发乎情,止乎礼义”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些勉强和怪异,引得孩子们一阵懵懂的、善意的笑声。
玉真公主在一旁无奈地轻轻摇头,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噙着一丝又好气又好笑的弧度。杜甫在一旁看着李白与孩童互动,眼中对李白这种平易近人、启发童趣的做派佩服之色更浓,但眉头却微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似乎觉得李白这般解读《诗经》,对于启蒙孩童而言,有些……过于随性和不拘章法了?与他心中“思无邪”的教化理念颇有出入。
就在这时,一个约莫只有四五岁、走路还有些摇摇晃晃的小豆丁,不知何时挣脱了旁边小姐姐的手,屁颠屁颠地跑到李白面前,仰着粉嫩的小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白腰间悬挂的那柄造型古朴、剑鞘上刻有青莲纹饰的长剑,奶声奶气地说:“白胡子爷爷,你身上挂的剑剑,好漂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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