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冶金瞳骤缩,满是难以置信的光芒,樱唇微张,竟怔住了一瞬。片刻后,那震惊凝为惊喜的笑意,灼灼地在她眼底点燃:“好!”她一声清喝,竟是满满激赏,“好一招……妙到毫巅的‘踏莲踪’!居然真让你撞上了要害!”
她话音未落,短剑一压即撤,人已借着我剑尖这一击之力,如燕子抄水般向后倒飞出去,足尖在雪地轻点,留下两点浅痕。就在后跃势尽之时,青铜剑光在她身前骤然划出一道耀目的、凝练如半轮寒月的巨大圆弧!
雪屑被这凌空一剑激扬而起,化作一圈晶莹的光屑。光影散去,她已稳立丈外,剑尖直指前方:“夫君,再接我这招‘梅雪炫光’!”
剑光并非单束,而是由无数道雪片般的晶亮光华层叠推进,如严冬暴雪横空卷来。纯粹、炫目、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锋芒!比方才的‘梅花三落’少了诡谲变幻,多了铺天盖地的凛冽威势。
清冽如雪的剑意直灌顶门。师父《侠客行》诗句中那股“意气素霓生”的奇特意境越发澄澈鲜明。诗剑不分家,师父曾说。此刻剑随心转,神意相连,手中的青莲神剑似被灌注了生命,不再仅是兵刃。
手腕微振,青莲剑锋在身前看似随意地划出一个饱满而温润的弧圈。没有固定路数,只有心头一股畅然之意流淌其中。
划过的轨迹宛如春日溪流绕着岸边初生的兰草,剑尖微微颤出几缕不易察觉的幽影,像是水波荡漾,又似剑气氤氲。无声无息地迎向那片铺天盖地的“梅雪”。
嗤——闷响中夹杂着奇异的撕裂般的细微声响。炫目的光幕瞬间凝固、皲裂、黯淡。像是被水流温柔地融化的寒冰。
那股柔韧之力并未消散,反而逆流而上,顺着对方剑势的回撤间隙,如春溪寻隙般悄然渗透、反弹而去!那幽影凝聚处,似有一股无形的暗劲无声勃发!
李冶脸色剧变,惊呼声脱口而出:“这是……?!”她的短剑被一股难以言喻的、并非刚猛却沛然莫御的力量反震开来,整个人如遭无形的手推向后方,雪白的靴子踉跄着在雪地上“噗噗噗”连退七八步,才勉强站稳。
我手臂微收,青莲神剑挽了个剑花,悄然归鞘。垂手而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犹自惊疑不定的李冶笑道:“惭愧,方才一时兴起,倒把娘子的妙招都搅乱了。”
李冶轻轻眨了下眼,娇嗔的向我噘着嘴。继而迸发出如获至宝般的神采,“方才……夫君此招,似拙实巧,浑然天成!绝非青莲七剑中任何一招,是你新悟的?”她几步上前,语速又快又亮,“快说,可曾有名目?”
廊下观战的三人这才从惊呆状态中回过神来。杜若和月娥眼睛发亮,显然被这从未见过的奇异交锋所震撼。春桃大大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攥紧的手帕无力地垂落,拍着胸脯后怕:“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老爷反手那一下,我还以为……”
我看着李冶期待的眼神,心中一动:“就叫……”略一思索,笑道,“‘兰心破’,娘子觉得如何?”
“‘兰心破’?”李冶跟着念了一遍,眼中笑意渐深。脸颊上一片绯红。故意瞪我一眼,带着三分娇嗔七分揶揄:“‘兰心破’?又是兰字头!李子游,你还真是偏爱这‘兰’字成瘾了!从‘念兰轩’,到‘兰香坊’,如今新创一剑也叫个‘兰心破’,下次怕不是要来个‘兰芽冒’、‘兰生尘’?”
我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娘子提醒得极是!为夫对‘兰’字,确然情深意重,情有独钟啊!”笑声在清冷的雪夜庭院中荡开,连带着枝头积雪都簌簌落了些许。
看着她娇嗔灵动的模样,心中满是暖意,走上前,抬手替她拂去发髻和肩头的落雪,温声道:“不若趁热打铁,今日我们夫妻二人便共创一套剑法如何?以‘兰’为引,就叫……‘兰心诀’!如何?”
李冶的目光与我对视。片刻的寂静中,笑意如暖融的春水,在彼此眼底无声流淌开来,不需言语便已明白了对方的心意。“兰心诀……”她轻声重复,唇角扬起灿然的笑弧,“甚好。”
说罢手腕一抖,剑尖挽起几个轻巧别致的剑花,带着几分试招与约定的意味。我们相视大笑。方才惊心动魄的比试,此刻竟成了夫妻同创绝学的奇妙缘起。
亥时的更鼓声遥遥敲响,浣花别业各处庭院已是张灯结彩,处处焕然一新。檐下的大红灯笼映照着洁净的白雪,窗棂上崭新的桃符鲜艳夺目。中庭的几株老梅在风雪中舒展着枝丫,花苞隐隐鼓胀,暗香浮动。
偏厅里几案早已摆设整齐。朱放那洪亮豪迈、带着几分醉意的嗓门比人更先抵达:“哈哈哈,守岁这等好事,岂能落下我们!子游兄,季兰娘子,恕我来迟!”话音未落,人已如旋风般卷入庭中,带进一股浓烈的酒气和夜间的寒气。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陆羽,依旧是一身惯常的靛青布袍,显得内敛许多,鼻头冻得发红,胡须上也沾着零星的雪沫。他朝我们拱手致意,笑容可掬:“叨扰了,幸而赶到,能与诸君同守新岁,实乃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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