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的目光暗了暗,却仍保持着表面的平静:玉瑶是为此事生气?
不然呢?她赤着脚踩过波斯地毯,突然跪坐上榻,双手撑在高力士身侧。沉水香混着她身上的牡丹香粉,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暧昧的网。你这没良心的...她突然哽咽,一滴泪恰到好处地落在高力士的锦袍上,我委身与你这些年,你倒帮着外人算计我的家产?
高力士叹了口气,伸手抚上她泪湿的脸颊。那手指修长苍白,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却意外地温暖。傻娘子...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怎会害你?
杨玉瑶趁机抓住他的手,引导着探入自己衣襟:那你证明给我看...她的声音化作一声嘤咛,身子软软地倒进老者怀中。
高力士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挣扎。他突然抽回手,从袖中掏出一方丝帕:先擦擦泪。这疏离的举动让杨玉瑶脸色骤变。
杨国忠不可能凭空想出这些!她猛地坐直身子,衣领散乱地敞开着,今日他那义子李子游也在场,定是那妖人蛊惑!我要向圣上揭发他们!
高力士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清楚。现在为了区区田产,就要坏朝廷大事?
疼...杨玉瑶眼中噙着泪,却倔强地昂起下巴,你弄疼我了...这姿态她演练过千百次,知道最能激起男人的怜惜。果然,高力士的手劲松了松,但目光依旧冰冷。
玉瑶,他忽然换了语气,手指轻轻抚过她腕上的红痕,你可记得天宝五载的上元夜?那时你刚获封虢国夫人,我们在兴庆宫的偏殿...他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温柔,那晚你曾说,愿为我做任何事。
杨玉瑶的身子微微一颤。那夜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宫灯如昼,她借着酒意将高力士拉入帷帐,在他耳边许下诸多荒唐誓言。
现在,高力士的手指顺着她的手臂缓缓上移,最后捏住她的下巴,我要你乖乖听话。他的拇指按在她的唇上,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既不能说话,又不会感到疼痛,待改革之事尘埃落定,自有你的好处。
杨玉瑶突然发狠咬住他的手指,在高力士吃痛松手时猛地推开他:好处?她尖声笑道,我杨家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你还谈什么好处?她踉跄着站起身,纱衣凌乱地挂在身上,我这就进宫面圣,你这个阉人我是指望不上了,自然会有人为我做主!
高力士整了整衣袖,从容不迫地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帛:你可认得这个?他缓缓展开,露出一幅工笔仕女图,那年在华清宫,你醉酒后非要我为你作画...
杨玉瑶的脸色刷地变白。画中女子酥胸半露,媚眼如丝,赫然是她最不堪的模样。更可怕的是,画角盖着她的私印。
这样的画,我那里还有不少。高力士慢条斯理地卷起绢帛,若流传出去,不知圣人和贵妃娘娘会作何感想?
杨玉瑶浑身发抖,突然扑上来撕扯高力士的衣袍,我跟你这阉人拼了!
高力士轻易制住她的双手,将她按在榻上:别傻了。他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带着几分真切的怜惜,我若真想害你,何必等到今日?他松开手,为她拢好散乱的衣襟,只是这改革势在必行,你拦不住的。
杨玉瑶颓然倒在绣枕上,泪水浸湿了金线牡丹。高力士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支金凤钗插回她发间:好好想想吧。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在烛光中拉得很长很长。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时,侍女推门看到的,是悬在房梁下的虢国夫人。她穿着最华美的蹙金绣裙,妆容精致得仿佛要去参加宫宴,唯有微微突出的舌尖和颈间深紫色的勒痕,昭示着这个曾经艳冠长安的女人,选择了怎样决绝的方式告别红尘。
梳妆台上,羊脂玉梳旁搁着一封遗书,墨迹新鲜,字迹工整:
妾身深思国事,知税制改革乃利国利民之举。愿以微薄家产,助朝廷新政推行。望族人以大局为重,勿以妾身为念。
侍女们惊恐地发现,夫人的脖颈上除了那道明显的勒痕外,还有几处可疑的淤青,像是被人用力掐过的痕迹。更奇怪的是,那幅本该在梳妆台上的《贵妃出浴图》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方沾着沉水香的手帕——那香气,与高力士身上的一模一样。
而最令人不解的是,夫人右手食指的指甲断裂,指尖还残留着些许血迹,仿佛曾用力抓挠过什么。床榻边缘的雕花上,隐约可见几道新鲜的抓痕,像是有人曾在此激烈挣扎过......
虢国夫人的死讯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杨国忠闻讯后,连朝服都来不及换,便急匆匆赶到我的府邸。
子游,出大事了!他一进门就抓住我的衣袖,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虢国夫人...她...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我案几上摊开的《贞观政要》上,那页正好记载着魏征谏言均田制的段落。
我合上书卷,示意侍女上茶:慢慢说,怎么回事?
杨国忠接过茶盏,却连碰都没碰:今早侍女发现她...自缢在闺房里。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最蹊跷的是,她留下遗书,竟然支持我们的税制改革。
我眉头一皱。昨夜杨玉瑶在家族议事上激烈反对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怎会突然反转...遗书可有人动过?
据侍女说,发现时墨迹未干,像是刚写不久。杨国忠压低声音,但更奇怪的是...他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偷听后才继续道:她颈间除了勒痕,还有指痕淤青,而且...他从袖中掏出一块碎布,这是在床榻下发现的。
我接过一看,是半片深紫色锦缎,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生生扯下来的。布料上还沾着些许脂粉和...我凑近闻了闻,是沉水香。
不用如此,高力士昨夜去过她府上。杨国忠沉声道。
你怎么知道?我手拿着锦缎,狐疑的看着杨国忠。“除了他,还有谁身上会有这种味道。”杨国忠肯定的答道。
我无趣的将碎布还给他,现在朝中什么反应?
御史台已经有人弹劾我逼死皇亲他苦笑道,但更多人被虢国夫人的遗书所震撼——她以死明志,支持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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