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冬雪封道与锦心不灭
冬至的雪片簌簌落在西域文化馆的飞檐上时，楚昭正站在“万国商道锦”前，用软布擦拭着上面的落雪。锦缎上的金线在雪光里泛着冷辉，漠北织娘绣的狼图腾被雪覆盖了半边，露出的银线像极了草原上结冰的河流。阿禾蹲在旁边，用小刷子清理“童声锦”上的积雪，指尖冻得通红，却舍不得戴手套——怕毛絮勾住脆弱的丝线。
“楚先生，你看这处狼眼，”阿禾指着狼图腾的眼睛，那里嵌着颗黑曜石，雪水在石面上凝成细小的冰珠，“像不像肯特山冬天的星星？我娘说，最冷的时候，星星会冻成石头，却比夏天更亮。”
兰珠站在回廊下的炭炉旁，翻烤着漠北送来的奶饼。饼面上印着“秋分锦”的星轨纹，炭火的热气让奶香漫开来，与窗外的雪气缠成一团，温吞得像楚明小时候穿的棉袍。楚明趴在炉边的矮凳上，用炭笔在纸上画“雪夜商队”，商队的驼铃上特意画了个小小的锦缎铃铛：“娘，这样雪再大，铃声也能传出去，就像守陵人在烽燧挂的油灯。”
波斯少年裹着件厚厚的裘皮大衣从外面进来，靴底的积雪在青砖上印出串串脚印。他怀里抱着个铜制的手炉，里面煨着西域的果酒，酒气混着雪香飘过来：“冻坏了吧？”他把暖炉塞给楚明，自己呵着白气搓手，“漠北的使者带了消息，说肯特山的‘锦牧阁’遭了雪灾，部分展品被压坏了，想请咱们派些织工过去帮忙修补。”
楚昭接过使者的信，信纸边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织机，显然是阿勒泰的笔迹：“他们说雪太大，商道暂时走不通，但织锦的丝线没断，人心就没散。”
周明远披着貂裘从典籍阁走来，手里拿着几匹新织的“抗寒锦”。缎面用漠北的驼毛做纬线，摸起来像毡子一样厚实，上面绣着中原的火塘纹样，边角还缀着西域的防风结。“我让织锦学堂的姑娘们连夜赶的，”他跺了跺靴底的雪，“这锦缎抗冻，还能防潮，正好给‘锦牧阁’当修补材料。”
小石头背着书箧匆匆从楼梯口跑下来，书箧上盖着层薄雪，里面是《丝路织锦大全》的增补卷。“楚大哥，兰珠姐，”他抖着书上的雪，“李老先生把‘雪夜修补织锦’的法子加进去了，你看这段——‘以星砂混羊脂，涂于破损处，借月光烘烤，能让新旧丝线相融，如原生一般。’”
楚昭翻开增补卷，看到书页里夹着片干枯的沙棘叶，是去年从黑风口带来的，叶梗上系着根细细的驼毛，显然是漠北牧民加上的。“明天我带些人去漠北，”他合上书卷，“正好看看‘锦牧阁’的情况，顺便把新织的‘抗寒锦’送过去。”
兰珠立刻点头：“我也去，修补织锦的染线得带着，江南的靛蓝混漠北的羊脂，效果最好。”
波斯少年拍着胸脯：“我商队有雪地骆驼，能在没膝的雪里走！再带上《秋实谣》的乐谱，到了那儿奏一曲，给大家鼓鼓劲。”
出发前一夜，楚昭在整理行装时，发现那位元朝守陵人的册子里，夹着张泛黄的字条，是用狼毫笔写的：“雪封道，锦线连；冬锁路，人心暖。”字迹与父亲留下的书信隐隐相似，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说守陵人的血里，流着让路不断的热。
冬至的清晨，雪还在下。楚昭带着周明远、兰珠和几个织工，骑着波斯少年的雪地骆驼，往漠北赶去。楚明和阿禾站在文化馆门口挥手，手里举着连夜织的“平安锦”，锦缎上的“守”字沾着星砂，在雪光里闪闪发亮。
雪地的路比想象中难走，骆驼的蹄子陷在积雪里，每一步都很沉。楚昭望着茫茫雪原，突然明白所谓的“封道”从来封不住真正的路——守陵人在雪地里凿路标，商队在冰面上铺驼毛，织工在寒夜里缝补锦缎，就像这骆驼的蹄子，看似缓慢，却总能在雪地里踩出窝，让后来者跟着走。
走了三天，远远望见肯特山的轮廓时，楚昭看到雪原上有串小小的脚印，顺着脚印望去，竟是阿勒泰正背着捆柴往“锦牧阁”赶，柴捆上还插着面小小的“抗寒锦”幡旗。“楚先生！你们来了！”少年看到他们，丢下柴捆就跑过来，冻得通红的手里，紧紧攥着块“锦牧阁”的残锦，上面的狼星纹还很清晰。
“锦牧阁”的情况比预想的好，只是屋顶的积雪压塌了一角，几匹珍贵的织锦被淋湿。楚昭立刻按李老先生的法子调配修补材料，兰珠负责染线，周明远指挥牧民搭建临时展架。波斯少年的乐师在阁前奏起《秋实谣》，琴声穿透风雪，引得附近的牧民都跑来帮忙，有的送羊脂，有的抱柴火，有的孩子则举着自己织的小锦缎，说要给“锦牧阁”添点暖。
修补最珍贵的“和亲锦”时，楚昭发现破损处的金线里，混着些细小的沙粒，是黑风口的星砂。“是当年守陵人补的，”兰珠轻声说，“他们早就把路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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