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信物之谜
码头上临时搭建的营帐内，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惊疑不定的面孔。刘氏那句第三拨人特殊檀香味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让本以为已经明朗的局势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特殊的檀香味？萧景珩眉头紧锁，立即对身旁的副将下令，立即去查！十七年前京城所有香料铺子的记录，特别是那些售卖异域香料的，还有与沈府、苏府有过往来的人家，谁家用过不常见的檀香，一炷香时间内我要看到初步结果！
副将领命，快步离去。
帐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沈清璃缓缓走到刘氏面前，蹲下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刘婆婆，你仔细回想，那枚你偷走的玉佩，现在在何处？
刘氏被沈清璃的目光看得一哆嗦，连忙从怀中一个隐秘的内袋里，颤巍巍地取出一个用粗布包裹的小物件。她双手捧着，递到沈清璃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就、就是这个......老身这些年东躲西藏，一直没敢卖掉，总觉得这是个祸害，又舍不得扔......
沈清璃接过那粗布包裹，入手微沉。她小心翼翼地揭开层层包裹的粗布，一枚玉佩逐渐显露在火光之下。
那一刻，整个营帐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那并非寻常人家子女佩戴的平安扣或吉祥锁片，而是一枚造型古朴大气的龙凤玉佩。玉佩由上好的和田白玉雕成，玉质温润，莹莹生光。雕工极其精湛，龙与凤盘旋交错，形态栩栩如生，龙鳞凤羽纤毫毕现，透着一种非同寻常的尊贵与威严。更引人注目的是，在玉佩的背面，刻着几个古老的、不属于当下流通文字的奇异纹样，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这......沈清璃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纹样，眉头微蹙。她可以肯定，这绝非沈家之物。沈家虽是清流，但并无这般透着古老威严的家传信物。而且这玉佩的形制、纹样，都透着一股沙场铁血的气息，更像是......武将世家的传承之物？
她下意识地看向萧景珩。
只见萧景珩在看清那枚玉佩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是抢一般从沈清璃手中拿过玉佩，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他死死盯着那枚玉佩，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一种沈清璃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痛楚与追忆。
这不可能......萧景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枚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景珩？沈清璃担忧地唤了他一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萧景珩如此失态。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心绪，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枚玉佩，仿佛透过它，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这枚玉佩......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是我父亲，已故镇北王萧擎，当年亲手雕刻，赠予一位救命恩人的信物。
镇北王？沈清璃心中一震。已故镇北王萧擎，萧景珩的父亲，大梁的一代军神，战功赫赫，威震北境多年，直到数年前旧伤复发去世。
没错。萧景珩的眼神变得悠远，陷入了回忆，那是在二十多年前，我父亲还只是北境一名普通将领时，一次率小队巡边，遭遇北狄精锐埋伏，身负重伤，身边亲卫几乎全部战死。是一位路过此地的江湖侠女出手相救，她武功极高，医术精湛，不仅击退了北狄追兵，还治好了我父亲的伤。
他的手指摩挲着玉佩上那古老的纹样：我父亲为人重恩，无以为报，便将这枚随身佩戴多年、刻有萧家古老军纹的祖传玉佩赠予了她，并郑重承诺，日后但有所求，萧家必倾力相助。那位侠女并未留下姓名，只说自己姓杨，随后便飘然离去，再无音讯。
姓杨？沈清璃的心猛地一跳。她的生母，沈夫人，正是姓杨！
萧景珩看向沈清璃，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恍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这枚玉佩，是我父亲亲手所赠，上面的纹样是萧家独有的铁血龙纹，外人绝无可能仿造。它本应在那位姓杨的侠女手中......如今，却从当年沈夫人产房中被人偷出......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帐中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
如果这枚玉佩是属于沈夫人杨氏的，那么沈夫人，很可能就是当年救了镇北王的那位江湖侠女！
而沈清璃，作为沈夫人的女儿，她与萧景珩之间，早在父辈便已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让沈清璃也怔在了原地。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世竟然会与萧家、与已故的镇北王产生如此深刻的关联。母亲杨氏在她印象中，一直是个温婉娴静、精通诗书的大家闺秀，她从未听母亲提起过会武功，更不用说还有过行走江湖、救人性命的经历了。
但手中的玉佩，萧景珩确凿无疑的认定，以及母亲那与她性情不甚相符的、过于精湛的医术（沈清璃此刻才猛然想起，母亲确实懂医理，而且颇为高明，只是从不张扬）......这一切，似乎都在指向那个惊人的可能性。
可是......沈清璃仍有疑惑，如果这玉佩是母亲的，为何会在我出生时佩戴在我身上？又为何会被刘氏偷走？母亲她......为何从未提起过这段往事？还有当年产房外那个带着特殊檀香味的黑影，又是谁？
萧景珩的眼神也重新变得锐利起来：这些问题，恐怕才是关键。刘氏！他转向瘫软在地的稳婆，你偷走玉佩时，可曾注意到那孩子身上还有其他特征？或者产房内有何异常？
刘氏早已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傻了，哆嗦着回道：老身......老身只记得那女娃脖颈后有块红痕，像只小蝴蝶......别的......别的真没注意了......当时心里害怕，偷了玉佩就赶紧跑了......
线索似乎在这里又断了。但沈清璃却敏锐地抓住了另一个关键点——母亲杨氏。如果母亲真是那位救了镇北王的侠女，那她为何要隐姓埋名，嫁入沈家，甚至对自己的过去讳莫如深？这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大的秘密？那个带着特殊檀香味、在产房外窥视的第三拨人，是否与母亲隐藏的过去有关？她感觉，自己仿佛在无意中，触碰到了一个被尘封了许久的、可能牵扯极广的秘密。而这一切，似乎都与她那看似温婉、实则神秘的生母，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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