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没动,宫灯的光在他脸上割出一道斜斜的暗线,眼窝深陷如渊。
他打量她太久,久到几乎让空气凝固。
最终,他低笑一声,声音沙哑如刀刃刮骨:“苏掌事,你最好永远只是支笔。”
门合上,脚步远去。
苏识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终于泄了力,轻轻抵在案角。
她不是没想过会被盯上。
可她更清楚——真正的棋手,从不惧被人看见落子。
怕的是无人注意,那才意味着你根本不入局。
而今,她已入局。
三日后,宫门骤响。
一匹黑马如鬼魅般撕裂晨雾,浑身浴血,几乎是在倒下的前一刻撞开了宫门。
马上骑士盔甲碎裂,嘶吼着:“九皇子遇袭!青峰峡伏兵三百!护卫死伤过半!殿下中箭昏迷,正在回程!”
消息如惊雷炸穿六宫。
苏识正立于文书房窗前,指尖冰凉。
她望着那匹马轰然跪地,骑士滚落尘埃,口中仍在重复“九皇子……重伤……”
她的目光却死死锁在那骑士腰间——那里挂着一只空了的信囊。
桑皮纸……已被人取走。
她瞳孔骤缩。
敌人不仅知道暗语,还截获了她的警告。
这意味着,他们之间唯一的秘密联络渠道已被渗透。
更可怕的是——能精准在青峰峡设伏,说明对方早已掌握萧玦行踪,甚至可能……知道她与九皇子有联系。
她缓缓退回案前,手指抚过昨夜悄悄替换的那份奏折。
封面火漆印鲜红如血,赫然是“御前直递”——只有皇帝亲启、不得经手他人的最高密级。
她早已料到今日必有反扑,所以在萧玦出事前,就将一份关于北境军饷贪腐的原始账册,混入了兵部呈报的副本中,并用“御前直递”印封存,确保此折今日必入御览。
这不是补救,是反杀。
她要让皇帝在震惊于九皇子遇刺的同时,亲眼看到那份被层层掩盖的贪腐证据——而证据链的终点,直指三皇子。
“现在,该我出宫了。”
她低声自语,烛火映在她眼中,燃起一簇冷焰。
她不能留在宫中等风浪扑来。
她必须主动踏入风暴,把这场刺杀,变成一把插向敌人心脏的刀。
就在此时,殿外脚步轻缓,一名小宫女捧着黄绫托盘走来,跪地垂首:
“皇后口谕——”
“着御前文书掌事姑姑苏识,即刻前往冷宫,取回先妃遗下的‘百蝶穿花绣帕’,用于明日佛前供奉。”
苏识垂眸,看着那盘中静静躺着的半块令牌——那是进入冷宫的信物。
她指尖轻触,冰凉刺骨。
冷宫……
那个连鬼魂都不敢高声说话的地方。
皇后素来礼佛,却从不提先妃遗物。
如今偏偏在九皇子重伤回宫之际,点名要一块绣帕?
她缓缓抬手,接过令牌。
“臣妾,遵旨。”
烛火忽灭。
黑暗中,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刃,在夜色里,静静等待第一滴血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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