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便见殿堂中央悬浮着一颗足有三人高的命核，表面流转的混沌与秩序光纹如活物般纠缠，核心处跳动着暗红的光，像被剥去外壳的心脏。
你以为你逃出了轮回？低沉的回响从命核中炸开，震得苏寒耳鼓生疼。
那声音像是千万道嗓音重叠，带着刺骨的冷意，不过是跳进了更深的陷阱。
姬九黎的手指骤然收紧。
苏寒低头，见她原本苍白的掌心渗出细密血珠——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将指甲掐进了肉里。
紫眸深处翻涌着奇异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她识海最深处苏醒。
小九？苏寒轻唤，伸手去抚她发烫的脸颊。
指尖触及的瞬间，他浑身一震——她的体温高得反常，后颈曼珠沙华暗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耳后，花瓣边缘泛着妖异的金红。
源...源的意识...姬九黎喉间溢出破碎的气音，额角青筋凸起，九窍...在共鸣。
话音未落，她胸前突然泛起幽蓝微光。
苏寒瞳孔骤缩——那是九窍玲珑心的命纹！
他曾在古籍中见过描述：九窍者，通天地之枢，可引源力入体，却也最易被源吞噬。
此刻光纹如活蛇般钻入她血脉，顺着手臂爬上破劫剑胚，剑身上的轮回印记竟开始逆向转动。
阿寒...姬九黎突然踉跄，额头重重撞在他肩窝。
苏寒闻到浓重的血腥气，这才发现她唇角溢出黑血——是源力反噬！
他慌忙运转荒古圣体的力量护住她心脉，却见她眼底闪过陌生的清明：别...别用圣体硬抗。
源...在试着和我说话。
苏寒握紧她颤抖的手，破劫剑胚突然在掌心发烫。
剑身上浮现出历代剑主的刻痕，其中第三道墨无归的名字正泛着血光——那是他从未主动召唤过的剑主。
它说...说我是钥匙。姬九黎的声音忽远忽近，紫眸中交替闪现苏寒的前世今生：杂役房的雨幕、斩她时染血的剑、第十世她冰冷的尸身，说只要我彻底共鸣，就能...就能解开共生枷锁...
放屁！苏寒突然暴喝。
他能清晰感觉到，姬九黎的魂魄正在被某种无形之力拉扯，像要从体内剥离出去。
荒古天命纹在右手亮起，他咬破指尖在她后颈画下镇魂符，小九你听着，共生枷锁是命，不是劫！
你要是敢应了它——
姬九黎突然弓起背，指甲深深抠进苏寒后背。
她的发间星辰金饰全部炸裂成碎片，本命剑御星辰嗡鸣着插入地面，剑身裂痕中渗出黑血。
九窍玲珑心的光纹已爬满她半张脸，连眼尾都泛起金红，阿寒...我控制不住...记忆在...在翻涌...
苏寒心口一凉。
他想起记忆天平的设定——两人总记忆量恒定，一方记忆翻涌，另一方必遭遗忘。
可此刻姬九黎的记忆不是复苏，是被外力强行抽取！
他反手抽出破劫剑胚，剑身二字在源心殿的金光中刺目异常：第三道轮回印记，启！
剑鸣震耳欲聋。
苏寒感觉识海被撕开一道裂缝，一道青衫身影从中踏步而出。
那人发如墨，眉如刃，腰间悬着柄无鞘的断剑，正是破劫剑胚第三任剑主墨无归。
后辈，你可知召唤我需耗十年寿元？墨无归的声音像寒潭碎冰，目光却扫过姬九黎扭曲的面容，罢了，这小丫头的魂灯快灭了。
他屈指一弹，断剑化作流光没入姬九黎眉心。
姬九黎的颤抖骤然加剧，却在同时，苏寒感觉她与自己的痛觉共享突然清晰起来——她识海中正翻涌着滔天血海，血浪里浮着无数块命符碎片，每一块都刻着二字。
永劫非终结，而是起点。墨无归转头看向苏寒，断剑突然化作万千光刃，在命核表面刻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记住，你要斩的从来不是天道，是...
话音戛然而止。
剑主身影如晨雾消散，只余一缕剑意缠在苏寒腕间。
姬九黎终于软倒在他怀里，九窍光纹退去，却在她心口留下一道淡金印记。
小九？苏寒轻拍她脸颊，见她睫毛颤动两下，缓缓睁眼。
紫眸中已没了刚才的混乱，却多了丝他看不懂的深邃，你...还好吗？
我...看见源的核心了。姬九黎声音沙哑，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心，它在害怕。
话音未落，命核突然发出刺耳鸣叫。
苏寒抬头，正见方才墨无归留下的剑痕中，渗出浓稠的黑雾。
黑雾翻涌着凝聚成一道身影——与他生得一模一样，连左眼角的泪痣都分毫不差。
那身影缓缓睁开双眼。
苏寒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能清晰感觉到，这道的目光里没有半分温度，像是在看一件被精心设计的器物。
更让他胆寒的是，姬九黎的手在他怀里突然僵硬——她也看到了。
阿寒...姬九黎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没有共生枷锁的印记。
源心殿的金光突然暗了几分。
那道身影抬起手，指尖指向苏寒心口。
苏寒下意识握紧破劫剑胚，却见剑身上的轮回印记开始疯狂转动，像是在预警某种他从未经历过的劫数。
命核的轰鸣中，苏寒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这一次，他终于明白墨无归未说完的话——他们要斩的，或许从来不是天道，而是...
小九，抓紧我。苏寒将姬九黎护在身后，破劫剑胚的噬主预警突然响起。
剑身浮现出一行血字，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名字：苏寒·源。
而那道身影，已迈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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