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像无数根冰针刺入骨髓。
苏寒的指尖几乎要掐进姬九黎的手腕，荒古圣体的滚烫体温透过掌心传来，却抵不过裂隙里翻涌的混沌气。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在胸腔，比外面空间乱流的轰鸣更清晰。
"九黎！"他侧头大喊，却见姬九黎的睫毛在剧烈颤抖，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她的唇瓣被咬得发白，星眸里映着不属于此刻的画面——血色苍穹下，一个与她容貌相同的女子正将染血的剑刺入另一个人的心脏，而那把剑的模样，与苏寒手中的破劫剑胚有七分相似。
"别......别看。"苏寒想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空间乱流扯得发疼。
更令他心悸的是，姬九黎腕间的共生锁链正泛起幽绿光芒，那些原本代表记忆量的金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这说明她的记忆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取，而按照"记忆天平"的规则，他应该同步获得新的记忆才对。
可此刻他脑海里空荡得可怕，连昨日在沧澜宗劈柴的细节都开始模糊。
"是裂隙......"林无涯的声音突然从剑胚里传出来，透明的灵体勉强凝聚成半张脸，右耳处的灵纹正在崩解，"这里是时空乱流的交汇处，过去、现在、未来的碎片都在重组。
九黎姑娘的前世记忆被扯出来了。"他话音未落，一道泛着青铜锈色的剑气突然从裂隙深处劈来，直取苏寒咽喉。
破劫剑胚自动出鞘，幽蓝剑芒与青铜剑气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
苏寒借着这股反震力稳住身形，这才发现四周的混沌气里正不断闪现碎片画面：有他在沧澜宗当杂役时被师兄踹翻水桶的场景，有姬九黎在太初圣庭被老皇帝用玉笏责打的画面，甚至还有林无涯作为凡人时跪在山门前求入门的背影——每一个画面都像被摔碎的镜子，边缘泛着扭曲的光。
"契约......"姬九黎突然抓住苏寒的手腕，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皮肤里。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我看到了......灭世心窍不是诅咒，是筛选。
只有能承受住记忆反噬的人，才能成为......"她突然顿住，眼尾滑下一滴血泪，"才能成为困住上古魔神的容器。
而我......是唯一活下来的试验品。"
苏寒的呼吸一滞。
他想起初次见面时，姬九黎站在圣庭玉阶上，周身环绕着星辰，像一尊不可侵犯的神。
可此刻她发间的金步摇歪了，星纱被乱流扯出几道裂痕，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哪还有半分天玄女帝的模样？
他突然明白，那些被天道篡改的记忆碎片里，为何总藏着她缩在佛堂角落发抖的影子——原来她早就在承受比死亡更可怕的折磨。
"抓紧契约残页！"林无涯的灵体突然剧烈晃动，破劫剑的剑身浮现出细密的裂纹，"它在发光！"
苏寒这才注意到，一直被他攥在左手的金色残页正散发着温暖的光，像一盏在暴雨中摇晃的灯。
残页边缘的烫金纹路流动着，竟在混沌气里勾勒出一条半透明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能看见稳定的空间涟漪。
"这是......鸿蒙系统的定位？"苏寒皱眉。
他记得系统面板里有"归途坐标"的隐藏功能，但从未触发过。
或许是林无涯用灵体激活破劫剑时，意外唤醒了残页里的鸿蒙气息？
"只能维持片刻！"林无涯的声音已经有些虚浮，"裂隙在吞噬通道的能量，我们必须选方向！"
话音刚落，通道尽头突然裂开三道光门。
左边那扇门里飘出熟悉的药草香，苏寒瞳孔微缩——那是沧澜宗杂役房的味道，他甚至能看见自己蹲在井边劈柴的背影，左腕还没有荒古天命纹。
中间那扇门映出漫天星斗，姬九黎的本命剑御星辰正悬浮在云端，可持剑的女子穿着粗布麻衣，发间别着野花，哪有半分圣庭帝姬的威严？
右边那扇门最暗，却有一道熟悉的剑意透出来，苏寒瞬间辨认出——那是林无涯作为凡人时的佩剑"青锋"，正插在一座新坟前，碑上刻着"林氏无涯之墓"。
"这是......时间线分支？"姬九黎的声音还带着哽咽，但星眸已经恢复清明。
她伸手触碰中间那扇门，指尖刚碰到光膜，门里的画面就开始扭曲，"如果我没继承圣庭......或许能做个普通的采药女？"她突然嗤笑一声，"可那样谁来承受灭世心窍？
谁来替天道背锅？"
苏寒的目光停在左边那扇门。
他看见"自己"被杂役长老踹倒，药汁泼了一身，却还在笑着收拾药罐。
如果没觉醒荒古圣体，他大概会在沧澜宗当一辈子杂役，娶妻生子，平凡到老。
可那样的话，谁来对抗天命玉牒？
谁来救姬九黎？
谁来阻止上古魔神复苏？
"选右边。"林无涯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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