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光芒裹着两人坠落时，苏寒耳中嗡鸣如潮。
他能感觉到姬九黎的手在自己掌心沁出薄汗，共生枷锁传来的温度比平时更灼——那是她心跳加速的佐证。
"砰！"
双脚触地的瞬间，苏寒踉跄半步，抬眼便撞进一片破碎的虚空。
无数残碑悬浮在暗紫色天幕下，碑身刻着的星纹像被利刃刮过，断成零散的金箔飘在空中。
正中央那座青铜祭坛却完整得诡异，表面符文流转如活物，每道纹路都泛着与姬九黎心窍同频的幽光。
"这是...星渊的核心遗迹？"姬九黎松开他的手，指尖抚过最近的断碑，残纹在她触碰下突然亮起来，"碑文在共鸣。"
苏寒运转荒古天命纹，左眼金芒微闪。
那些残缺的刻痕在他眼中逐渐清晰，晦涩的古字如活鱼般游进意识："心境映照，以惧为引，破妄见真。"他喉结滚动，"试炼内容是直面最深的恐惧。"
姬九黎的睫毛颤了颤。
她仰头望向祭坛，月光般的发梢被虚空中的乱流掀起，"我曾在太初圣庭的古籍里见过类似记载。
这种试炼...会把恐惧具现成最锋利的刀。"
苏寒注意到她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星辰剑穗。
共生枷锁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酸涩，像极了她每次想起前世封印时的情绪波动。
他刚要开口，却见她突然转身，眼尾的朱砂痣在虚空中晃出细芒："我怕的是...失去你。"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苏寒心口。
他想起昨日在沧澜宗后山，她也是这样直白得近乎残忍——那时她替他挡下一道淬毒的剑气，血溅在他衣襟上，说的是"若你死了，这具身体留着也无用"。
此刻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比任何誓言都滚烫。
"我先去。"苏寒压下翻涌的情绪，抬步走向祭坛。
青铜台在他脚下泛起涟漪，符文突然全部亮起，刺得他闭眼。
再睁眼时，场景已天翻地覆。
是那年冬夜。
苏寒跪坐在破落的草庐前，怀里的妇人浑身是血。
她的手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骨头里："寒儿...跑..."背后传来邪修的狞笑，十三道黑芒破空而来——那是他永远忘不掉的数目，每一道都淬着蚀骨毒。
"娘！"苏寒嘶吼着去挡，却发现自己的手穿透了妇人的身体。
他这才惊觉，自己是透明的，像个旁观者。
草庐外的邪修突然转头，那张脸竟与他此刻的面容重叠："你救不了她。
你连自己都护不住，凭什么说要守护别人？"
剧痛从眉心炸开。
苏寒踉跄后退，撞在冰凉的碑墙上。
他看见记忆里的自己举起那柄锈剑，剑刃上的缺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是他后来用破劫剑胚吞噬的第一柄兵器。
可此刻那柄锈剑突然扭曲，剑身上浮现出姬九黎的脸，她的声音混着血沫："你连我都要忘了。"
"不！"苏寒攥紧胸口，破劫剑胚突然在识海发烫。
他能感觉到剑胚在疯狂汲取他的情绪，剑身纹路如活物般爬满手臂。
幻境里的邪修、草庐、甚至母亲的身影都开始模糊，像被一块无形的布擦拭着。
"这不是真的。"苏寒咬破舌尖，血腥气在嘴里炸开。
他盯着逐渐清晰的剑胚，突然笑了，"你要吞噬的...是我的恐惧？"
剑胚嗡鸣回应。
苏寒反手握住剑柄，剑意如怒龙破体而出。
幻境瞬间支离破碎，他看见无数银色碎片中漂浮着"记忆熵"三个古字——原来这试炼，是要将恐惧转化为侵蚀记忆的熵增。
"九黎！"苏寒刚脱困，便听见利器破空声。
他转头正看见姬九黎单膝跪地，暗箭杀手的十二柄短刃穿透她左肩，血珠溅在祭坛上，竟开出黑色曼陀罗。
"你以为能困得住我？"暗箭杀手从阴影里走出，面巾被血浸透，"那道能量通道根本没封死，老子追进来时，那疯汉还在炸出口呢。"
"疯汉？"姬九黎擦去嘴角的血，星辰剑突然从她指尖凝形。
剑身上的星图流转，十二道星光精准缠住十二柄短刃，"你说的是那个抱着爆裂法器不放的傻子？"
话音未落，法宝狂人裹着火焰从虚空中砸下，他的雷纹战袍已烧得只剩碎片，手里还攥着半块未爆的法器："小娘皮！
老子的离火雷还剩三枚，够把你们炸成渣——"
"够你死三次。"苏寒的破劫剑胚横在两人中间，剑身因方才的吞噬泛起暗红。
他盯着法宝狂人腰间挂着的十二枚玉牌——那是暗箭杀手的定位器，"你们追进来，根本不是为了密钥。"
"你...你怎么知道？"法宝狂人瞳孔骤缩。
"因为星核里的能量，和九黎的灭世心窍同源。"苏寒踏前一步，剑胚上的噬主预警突然亮起，映得他眼底泛红，"你们要的，是用我们的血祭这祭坛，引出星主遗物。"
姬九黎的星辰剑突然与破劫剑胚共鸣。
两柄剑同时震颤，祭坛上的符文全部倒转，一道金光从台心冲天而起，直刺向星核更深处。
那里传来某种古老存在苏醒的轰鸣，像沉睡的巨兽翻了个身。
"走！"苏寒拽起姬九黎冲向金光。
暗箭杀手的短刃再次袭来，却被破劫剑胚一口吞噬，剑身纹路又深了一分。
法宝狂人嘶吼着抛出最后一枚离火雷，却在触到两人的瞬间被金光弹开，炸碎了半座残碑。
金光裹着他们的身影越升越高。
苏寒望着下方逐渐缩小的祭坛，突然想起幻境里姬九黎扭曲的脸——那不是恐惧，是警告。
而此刻，那道金光深处传来的波动，与他荒古圣体的共鸣，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星主遗物...到底藏着什么？
这个念头刚起，金光已将两人彻底笼罩。
苏寒最后看见的，是姬九黎染血的侧脸，和她眼中比星光更亮的光——那是无论遗忘还是失去，都要与他一起走下去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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