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狠厉地烧红,一张脸凌然迫人,仿佛蛰伏着一只野兽。宋相宜不自觉后退一步,想的是自己在赌场门口看到的,秦明序看向戚礼时那个眼神,她到现在也忘不了。
她以为他们很快会去见姑姑姑父,毕竟戚礼有了孩子,有时候传统一点,才是对女人的负责。
但看样子戚礼根本没和他说过。
而宋相宜从刚才终于懂了,为什么戚礼明明都在那样一双深情的眼眸中了,却依然说不出口。
再贪心下去,她是收不回本钱的。和秦明序这样的男人交往,是一场心甘情愿血本无归的赌博。
过程当然是酣畅淋漓的痛快,可赌博本身就是错的。庄家不给她托底,戚礼必输无疑。她玩不起。
宋相宜胸肺尖全是憋堵的忿怨,没这么不痛快过。她无计可施,甚至现在要开口求他找一找戚礼。她都快要张口了,突然低着头崩溃。
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一直紧紧跟着,非要让她自己消化?现在想起,戚礼和她分开前眼神那么静,好像有什么念头没了。她最怕戚礼做傻事,又觉得她姐肯定不会的,她说要去医院,能干什么?去拿掉她的小外甥?!
宋相宜僵住了,突然一下子爆发,朝秦明序颤声大吼:“你快去找她!”
秦明序无动于衷地喝酒,他当然会找,他有很多账没和戚礼算,这个冷血的小骗子,嘴是硬铁打的,瞒了他太多,他不可能放过她。
只不过任谁也不能要求他做什么,即使是戚礼的妹妹。她急得发抖,他冷眼旁观。
付帆皱眉站起来,想把她拉出去,别把秦明序惹急了。宋相宜都没看清,扒着付帆的胳膊,没挥开,急得两颗泪在付帆眼皮子底下掉下来,湿在他衬衫上。
“秦明序,她去了医院,到现在都没回来!你的孩子没了就没了,我姐要是出事我要你好看!”
宋相宜吼完,腿一下软了,靠在付帆怀里,揪着他的衬衫大哭。
空气死一样的寂静,付帆猛地回头,秦明序一张脸已经僵硬失态,瞪着宋相宜,可怕到不成样子。
窗外的风吹来沙砾,磨在暗色玻璃上有细小的声音。
“你再说一遍?”
什么孩子?秦明序指尖通向心脏一条脉络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付帆也蒙了,宋相宜哭的上不来气,他空握了握拳,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游轮上就有了?那他还和戚礼说了那么诛心的话,付帆暗骂一声,这次是真的风度全失。
宋相宜抽噎说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戚礼怀孕多久,她瞒得太好了,如果不是宋相宜自己发现那本手册,联想到了让戚礼露出了破绽,她也会被蒙在鼓里。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让她放心地分享这个宝贵的秘密。
最应该一先得知的那个人,此时猛地冲出了门。
宋相宜揉揉眼泪,随后跟了出去。
奔驰车上,秦明序扶方向盘的那只手轻微颤抖,另只手通着电话,对方说,这个号码关机了,查不到IP地址。
秦明序快疯了,恨不得立刻抓住戚礼,问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了他的孩子,多久?上次在飞机上有近两个月了,这么长时间,没想过和他说哪怕一句。
如果他真的一去不回呢?她要打掉他和她的孩子?或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抚养一个孩子长大?她是不是傻透了。
哪种结果他都无法接受,秦明序双目赤红,想到游轮上他步步紧逼的抚弄,她一双眼中的隐忍成全,一切的一切,心疼悔恨到无以复加。狠狠砸了两下方向盘,咬牙用无比平稳的语气说:“查AOP的蓝牙定位,去过的,最后出现的,都发过来。”
“快点!”
宋相宜上了副驾,紧张地看他,“找到了吗?”
秦明序不答,挂断电话,直接发动了车子。宋相宜抠紧扶手,“你喝酒了,我叫代驾吧。”
妈的,这一脉相承的道德标兵!他忍无可忍,凶她,“不去就下车!”
宋相宜吓得眼泪摇摇欲坠,两只手把扶手攥得更紧了。
奔驰风一般掠出去,快到大路两侧的路灯划成虚虚的一条线。宋相宜脸都白了,死死拽着安全带,看他们超过一辆又一辆正常行驶的车。
地址是市中心的一家连锁酒店。甚至离戚礼的公寓、秦明序的酒吧直线距离不超过四公里。
秦明序死死盯着毫无意义的房间号,腮边忍耐地突显出冷硬线条,抬手,缓缓敲响了门。
门无声打开一缝,一只细白的手伸出来,戚礼的手。
她在门把上摸摸,空的,停顿了一下,把门打开。
抬起头,赫然对上秦明序犹如灰烬暗火般的眼睛,高大的影子将她牢牢笼罩。
她惊瘆了一下,和他眼对着眼,怔愣着,僵在了原地。
秦明序……
那双眸子太通透,意味太明显,她没想到他会回来。秦明序心里刺了一下,猜想得到了印证。
他最清楚,戚礼一旦放弃谁,就是彻底放弃。她让他走,是做好了一辈子见不到他的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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