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礼失笑:“行。”她低低说了声辛苦了,慢慢放松腰背靠在了座椅上。
这些天,各组都在收尾,她骤然轻松下来,却像个游魂一样。
到处找事做,才能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小思过来找她,回答她那天的话,说是想和她一起走的,她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后来才想起,每辆车的配置都定了,她留下也没法和他们同车离开,不然私下调换又会给别人增添负担。
戚礼半阖双眼,想起前一晚做了个梦,梦里她坐在家里的马桶上,下腹离开了一段温热,低头一看,一个尚未成型的胎儿在马桶里展开,鲜红的血迹胀满她的两只眼睛。
她没有尖叫,而是平静地惊醒。后颈的冷汗昭示她做了一场噩梦,梦醒了,她却感到劫后余生的遗憾。
若是梦能变成现实就好了,她就不用去做那般恐怖的手术。
戚礼的手放在小腹上,额头慢慢靠近冰凉的窗,微微阖眼,她真的好累。
即使它无知无觉,她依旧要说声抱歉。
对不起,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要留下你。
戚礼睡着时依然蹙着眉头,她已经很多天没睡过一个整觉,好像繁重的工作和高压的环境能磨灭掉某些记忆似的,她自讨苦吃,为了不再想起一个人。
额头始终冰凉,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乌云层层,天色异常的暗,像是昭示某种不详。
不知睡了多久,手心的手机震动一声,戚礼迷迷糊糊睁眼翻开,是贵阳省气象台的暴雨橙色预警。
她慢慢清醒过来,看窗外雨幕,已经是一片晦暗。
若不是手机刚看过时间,还以为是下着瓢泼大雨的沉酽深夜。
戚礼下意识看前面的后视镜,正好对上老王凝重的眼睛,他表情一顿,安抚性的笑了笑,但眉头并未展开。
“醒了?”他看了眼时间,“才睡了半拉小时,再睡会儿?”
“王哥,”她缺觉的声音有点哑,“怎么会下这么大?”
“可能是暴雨中心,谁也没想到,赶上了呗。”他苦笑,说完才想起这是个姑娘,转了语气轻松道,“没事哈,哥车技你放心,下雨咱就慢点开,一个小时怎么也到了。”
其实他已经烦到极点,要不是戚礼在车里,外边下雨又开不了窗,他肯定得抽根烟!
这天色黑得太不正常,狂风暴雨事小,可他们开的是山路,万一遇上泥石流才是真寸到家了。
戚礼后半句不知道听没听,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有个东西的原因,起了个头就想一直睡。
但这回睡得不太踏实,神经总被牵着似的,耳边一直响着雨声,已经脱离白噪音的范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短短几分钟。老王突然狠狠摁下喇叭,警示灯红色频闪,凭本能控制着缓踩了刹车,才没让车子打滑。
但戚礼还是惊醒,睁着眼睛往前方看,一片模糊的黑影以一种缓慢却又不容避开的趋势倒下了一半。
老王对着连接电台大吼:“往后退!!”
车后皮卡不明其因缓缓后退,戚礼已经在这几秒看清了眼前的庞然黑影是一棵巨大的树,树干足有两人粗。
老王顾不上打滑的风险,对戚礼大喊:“保护好了!”
说完就猛地倒退撞上了皮卡的车头,座椅上的器材一个接一个闷重的往下掉。
巨大的冲击中,戚礼全身冰凉地抱紧自己缩进座位底下,车顶砰的一声巨响后,皮卡倒退出十几米,黑色商务也缓缓拉出一段距离。
雨声、车顶的拖拽声、老王粗重的喘气声,和器材挤撞在一起的脆响。
戚礼什么都听不见,全世界无比安静。
她的耳边开始出现一阵一阵幻觉般、又如同针刺的耳鸣。
老王吓出一身冷汗,狠狠一拍方向盘,也顾不上戚礼了,放肆骂道:“操他妈的!”
那棵树大得像块山石,暴雨里离着老远根本看不见树的形状,这他妈都叫什么事啊!
皮卡里的人这才看清前边是个什么鬼东西。只见那棵树的树冠有半个都压在商务车的车顶上,从后面看就像整辆车被压扁了似的。
小刘浑身都凉了,死死拉紧手刹,顾不得暴雨,下车冲过来疯狂拍着车门。
老王咬着烟在车里惊魂甫定地骂:“活着呢活着呢!”
这时候再不抽烟就真快过去了,老王回过头,查看戚礼的情况,“没事,戚老师,躲过树干了,我抽根烟啊。”
雨声嘈杂不休,砸在商务车的玻璃上,四面八方比石子还重。好吵,戚礼听不到心跳的声音,空气冷得砭骨,她收着肩膀,面色比纸还苍白,缓缓移开了自始至终覆住小腹的手。
一棵树木轰然倒在车辆正前方,将挡风玻璃挡得严严实实,雨水从碎裂的缝隙中渗进来,一丝丝寒意侵入骨缝。车内黑压压的,狂风暴雨铺天盖地而来。
戚礼心里绷着的那股劲儿,在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下意识动作后,突然就散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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