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房那边犹犹豫豫地走出来,老何双手抱着一本厚账,像抱着个烫手山芋。胡先锋上去就抢:“给我!”
“往哪儿抢!”李二虎猛地一扣,把账往怀里一夹,转身就递给宋仁泽,“老大!”
宋仁泽接过,翻开第一页,纸边角都是砂粒蹭出的毛刺。他抬起头:“大家听清了。这上头写着,初八进河沙两船,一船一百八十方,合三百六十方;初十再进三船,五百四十方;十五、十八各一船,加起来一千零八十方。对吧?”
老何点头:“差不多。”
“发放呢?”宋仁泽往后翻,“发到村里的,这月就三十多方,写的是‘紧急修屋’。那八船里,六船打了叉,后头备注写着‘调往城修码头’,还盖了个小私章……这章是啥玩意儿?”
“那是码头工程队的章!”胡先锋白着脸,“政府工程你敢拦?”
“政府工程是政府开条子,怎么落到你这本账上变成‘调拨’,而且——”宋仁泽指尖一顿,捏住一张夹在中间的小纸,“这张是啥?张三、王四、马三车……每车三块‘辛苦费’,还有烟、茶两条,后面你签字。胡先锋,你开了两个账,一本大账,一本小账。钱都收你兜里了,是不是?”
人群一下炸锅了。
“哎哟我的天。”
“难怪老要钱!”
“敢情咱出的是‘辛苦费’啊!”
胡先锋把脖子一梗:“那是运输费!路不好走!”
“运费谁收?”宋仁泽问,“码头工程队给你钱,村里人还得再塞你钱?你双收?”
“你少在这儿颠倒黑白!”胡先锋忽地伸手去抢账本,“给我!”
“别碰!”李二虎抬脚一挡,啪地把账本按在桌上,“谁再敢伸手,我抱着你跳沙堆!”
“让开!”胡先锋一把推在李二虎肩上,李二虎后背撞到墙,气不打一处来,抬胳膊就要还手。
“住手。”门外一个沉声,“都住手。”
人群让开一条缝,老李支书领着两个民兵跨进来,肩上背着老旧步枪,汗湿的草帽一摘,露出一圈白印。老李看了一眼桌上的账,又看了看人堆里脸色铁青的胡先锋:“我一路就听见嚷嚷。咋回事?”
“支书,”宋仁泽把账本递过去,“按条子取沙,被要一百块。对账,一本大账一本小账,双收。”
老李翻了翻,手指在那几张写“辛苦费”的小纸上停了一瞬,抬眼盯住胡先锋:“你写的?”
“他们胡说!”胡先锋往后退了一步,“工程队催得紧,我又没办法,收点运费怎么了?再说了,这账——这账是我记的,你们看不懂!”
“就怕你记的。”民兵小孙把枪背卸下来,往墙上一靠,双手抱臂,“你要说这账是猫写的也行,咱把猫叫来对一对。”
人群哄笑,气氛却越发逼人。胡先锋额上汗珠一颗颗滚下来。
老李放下账本,声音压得很低:“先把条子上的沙发了。仁泽有公社条子,两车河沙,秤足。发放差价一律退回。其他事,今晚礼堂上开会,你把账本带全,工程队的人也请来,公公道道摆清楚。”
“支书,我……”胡先锋眼神发飘,“那八船河沙,真是上头任务,要是出了差错,责任算谁的?”
“出错也轮不到你一人做主。”老李抬了抬下巴,“把大门打开。老何,按规定过磅,谁的条子谁的车,先紧后缓。谁敢乱伸手,谁就是跟大队过不去。”
秤房那边应了一声,哗啦拉把卷门拉到顶,日头和盐风一下子灌进屋,沙堆上蒙着的帆布被扯开,细沙顺着斜面流下来,像水一样。
“老大,咱的车。”李二虎按捺不住,跑出去招呼车把式,把骡车倒到沙堆跟前,铲子一下一下插进细沙里,哧溜哧溜往下倒。旁边几个看热闹的年轻人也上手:“来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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