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不仅写尽了险滩之形,更触及其神,甚至为其赋予了古老而悲怆的灵魂。这绝非一个普通少年在仓促间能有的视野和胸襟。
李白猛地拍击船舷,激赏之情溢于言表:“好!好一个‘怒涛开口向天争’!青梧,此诗气韵沉雄,想象瑰奇,尤其是这结句,已得三分屈子问天之魂!这一阵,是为师输了!”
他毫不吝啬赞誉,但随即,那锐利如剑的目光再次落在李青梧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一丝了然,更有一丝不容回避的严肃:“不过……正因此诗极佳,更让为师好奇。你年未弱冠,即便天资超绝,又何来这般对太古鸿蒙、天地开辟的苍茫感悟?这诗中的视角,倒像是……站在了时光长河之外,冷眼旁观了万古沧桑。”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在李青梧心中炸响。“站在了时光长河之外”——这几乎是点破了他最大的秘密!
李青梧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如何解释?说自己是来自千年后的灵魂,知晓地理变迁,沧海桑田?那会被当作妖言惑众,还是直接被视为失心疯?
就在他心念电转,思索着该如何搪塞应对这致命一问时,异变陡生!
“咔嚓——嘣!”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从船底传来,紧接着是船夫惊恐的尖叫:“不好!触礁了!船舱进水了!”
船身猛地一顿,随即以一种不祥的角度迅速倾斜。冰冷的江水疯狂地从破口涌入,瞬间漫过脚踝。船上顿时乱作一团,搬运货物、寻找堵漏工具的呼喊声、女眷的哭泣声混杂在一起。
李白脸色一变,瞬间将刚才的疑问抛诸脑后,一把拉住险些滑倒的李青梧:“小心!”
所有的诗情画意,在突如其来的生存危机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李白展现出超乎年龄的沉稳与力量,他协助船夫指挥若定,将女眷和重要行李迅速转移到尚且完好的船头高处,并亲自拿起木板、棉被,试图堵住进水的破口。
李青梧也立刻投入救援,用木桶奋力向外戽水。他的手掌很快被粗糙的桶边磨破,冰冷的江水浸湿了衣裤,刺骨的寒。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此刻,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在这真实的唐代,危险与死亡,从来都不遥远。
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进水速度似乎稍有减缓,但船体仍在缓慢下沉。船老大绝望地喊道:“不行了!破口太大,撑不到靠岸!得弃船!”
弃船?在这波涛汹涌、暗礁密布的江心?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就在这时,一直凝神观察着水势和两岸地形的李白,突然指向左前方一处隐约的阴影:“看那里!似乎有一处回水湾,水流较缓,水下或有浅滩!”
那是一片位于山崖凹陷处的缓坡,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把住方向,全力划过去!”李白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能否求生,在此一搏!”
船夫们鼓起最后的力气,调整着正在倾覆的船只,艰难地向着那微弱的希望之地挪移。每一次划桨,都伴随着船体令人心悸的呻吟。
李青梧喘着粗气,看向身旁的李白。诗仙的青衫已然湿透,紧贴在他依旧挺拔的身躯上,脸上沾着水渍,却不见丝毫慌乱,只有专注和坚毅。方才诗中那“叩问苍天”的豪情,此刻化为了与命运搏击的沉着。
船只,终于在失控的边缘,颤巍巍地冲入了那片回水湾,船底传来与砂石摩擦的刺耳声响——搁浅了。虽然船身倾斜得厉害,但终于暂时停止了下沉。
天边,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黑暗开始悄然退却。
然而,未等众人喘过气来,视力极佳的李青梧,借着那微弱的天光,猛地瞥见不远处的岸上,灌木丛中似乎有金属的反光一闪而过,还夹杂着几道模糊移动的黑影!
他心中一凛,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在这荒郊野岭、人迹罕至的险滩之畔,怎么会有人?是同样遇难的旅人,还是……他不敢再想下去。
“先生,”他压低声音,紧张地拉了拉李白的衣袖,示意他看向岸那边,“你看那里……好像有人!”
李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眉头骤然锁紧,眼神变得锐利如鹰。他缓缓将手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之上。
晨曦微露,险滩求生,而新的、未知的危险,似乎已悄然降临。
岸上灌木丛中隐藏的人影是敌是友?他们在这荒芜险滩意欲何为?刚刚经历沉船危机的李白师徒,又将面临怎样的新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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