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挺直脊梁,目光灼灼,不再掩饰自己穿越者的宏愿,声音清晰而坚定:“先生,晚辈不欲仅仅模仿您诗作的格律、辞藻,甚至不仅是学习那吞吐山河的气魄。晚辈真正想学的,是您如何将脚下的万里山河、胸中的块垒丘壑、骨子里的仙风道骨,融为一炉,炼成那独一无二的‘李太白’!是想学您如何以手中之笔,勾勒出这盛唐的魂灵气象!晚辈想学的,是您‘诗成笑傲凌沧洲’的那颗无拘无束、与天地精神往来的——诗心!”
“诗心”二字,如同惊雷,在李白耳边炸响。
他猛地怔住,瞳孔骤然收缩。他听过无数赞美,无数求学之词,却从未有人如此精准、如此深刻地直指他毕生修行与追求的核心!这不只是学诗,这是求道!是灵魂层面的共鸣与探寻!
刹那间,李白眼中所有的审视、探究、考验,都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激赏与震撼。他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清亮、言语掷地有声的少年,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那种对自由、对极致艺术境界的纯粹渴望。
良久,李白脸上的凝重如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复杂的神情,有欣慰,有感慨,更有一种遇到传承者的激动。他仰天长笑,声震屋瓦,之前的沉郁一扫而空:“好!好一个‘诗心’!李诺啊李诺,你此言,直叩吾门!”
笑声渐歇,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李诺,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我李太白漂泊半生,从未动过收徒之念。今日,为你这三答,尤其是这‘诗心’二字,我愿破例!”
李诺闻言,心中狂喜,几乎要雀跃而起,但他强行忍住,知道最关键的时刻还未到来。
果然,李白话锋微转:“然,我性疏懒,不耐常居一处,亦不喜繁琐师礼。你可愿为我之‘记名弟子’?暂不计较虚礼,且随我身侧,观我行止,听我言谈,能否领悟,全看你自家造化。他日你若觉我无可学,或我觉你非可造之材,师徒名分,亦可随时散去。如何?”
这并非正式的收入室弟子,而是一个更自由、更考验悟性的约定。但这对李诺而言,已是梦寐以求的起点!
“弟子愿意!”李诺不再犹豫,撩起衣袍,便要行跪拜大礼。
“且慢!”李白却伸手虚托一股气劲,阻止了他,“我辈中人,何须俗礼?心诚即可。”他解下腰间那只跟随他多年的、色泽温润的酒葫芦,塞到李诺手中,眼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既入我门,第一刻,便是需有海量。拿着,明日辰时,江边码头,莫要迟到。若醉得误了时辰,我便当你弃权了。”
手捧带着李白体温的酒葫芦,李诺心潮澎湃,如在梦中。成了!虽然只是记名弟子,但他终于获得了跟随诗仙学习的资格!
“是!老师!弟子明日必准时到!”他紧紧握住酒葫芦,仿佛握住了通往整个盛唐文坛核心的钥匙。
李白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袍袖一拂,转身大步下楼而去,身影潇洒依旧,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那悠扬的吟诵声,却隐隐传来,似是杜甫的一句诗,又似是信口改编:“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哈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楼内,只剩下李诺一人。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格,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酒葫芦,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酒香,以及一丝李白身上特有的、混合了墨香与不羁的气息。
狂喜过后,一种沉甸甸的实感涌上心头。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更具挑战的开始。跟随李白游历,意味着风餐露宿,意味着要真正融入这个时代,意味着要用自己的才学与智慧,去赢得这位旷古绝今大诗人的真正认可。
“记名弟子……”他喃喃自语,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这个身份,既有亲近,又保持着距离,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
他将酒葫芦小心翼翼系在自己腰间,走到窗边。但见大江如练,落日熔金,整个江夏城笼罩在暮色苍茫之中。明日,又将启程,前往未知的远方。未来等待他的,是长江的波涛,是荆楚的传说,是诗与酒的唱和,更是无尽的学习与成长。
李诺深吸一口带着水汽的空气,眼中充满了期待与坚定。他轻轻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仿佛在回应李白留下的考验。
这师徒名分初定,前路却是未知。李白留下的酒葫芦与“海量”的要求,是玩笑还是另有深意?明日江边,等待李诺的,将是怎样一段波澜壮阔又充满挑战的旅程?他这来自未来的灵魂,能否真正跟上诗仙那“谪仙人”的步伐,在这盛唐的画卷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这一切,都将从明日辰时的码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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