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的忙碌,成化五年深秋,陈兴结束了互市工作。
宫里暖阁烧着地龙,空气里飘着桂花茶的清香。
朱见深穿着件半旧的锦缎常服,手里把玩着一枚蜜蜡珠子,见陈兴和于谦进来:
“坐吧,刚沏的茶,先生们尝尝,还是陈先生之前带来的江南雨前龙井。”
陈兴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咂咂嘴:“味儿正,比草原上喝的马奶酒舒坦多了。”
于谦笑着摇头。朱见深没多话:“先生在草原做的事,朕都知道了。”
他声音不高,却透着认真:“瓦剌那边安生了,边境百姓不用再躲兵灾,比打十场胜仗管用。”
陈兴挑了块枣泥糕塞进嘴里,含糊道:“这有啥,不过是让他们知道,跟着大明有饭吃,比抢来抢去强。”
“可不是‘有饭吃’那么简单。”朱见深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年轻人少有的沉稳:
“现在互市的税,比宣府镇去年全年的军饷还多,户部尚书天天跟朕念叨,说库房终于能喘口气了。”
于谦在一旁补充:“是啊,前几日大同总兵还递折子。”
“说草原上的年轻人,现在都争着要入大明户籍,连带着边军招兵都容易多了。”
陈兴放下茶杯,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眼下是挺好,但往后要是十几万瓦剌人真都入了汉籍,麻烦就来了。”
他看向朱见深,“每户补贴五十两白银,十几万户加起来,一年…”
朱见深眉头微蹙,手指停在蜜蜡珠子上:“朕也想到了…”
“要我说…”陈兴语气直接,“你瞧瞧现在的官,京城光‘传奉官’就有三千多。”
“好些人天天除了喝茶聊天,啥正事都不干,却拿着比边将还高的俸禄…不如趁这由头…”
“裁掉一半,每年就能省出四十多万两!”
于谦叹了口气:“这话倒是在理,可裁冗员哪有那么容易?”
“去年吏部想裁几个闲职,立马就有御史联名上疏,说‘坏祖宗规矩’。”
朱见深没接话,只是低头看着桌案上的茶盏,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
“朕知道难,可总不能看着钱都打水漂。”
陈兴往后靠在椅背上,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索性先动起来,探探反应,再见招拆招。”
朱见深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拿起一块枣泥糕,递给陈兴:
“先吃点心。对了,先生在草原上,没少吃苦吧?”
“听商队的人说,去年冬天雪大,你还跟着牧民去山里找走失的牛羊。”
陈兴接过枣泥糕,笑了:“那点苦算啥。”
他话锋一转,“倒是陛下,别天天闷在宫里,偶尔去街上走走,看看外面的光景。”
朱见深嘴角牵了牵,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知道了…”
次日早朝,于谦身着绯色官服,手持象牙笏板,一步步走出朝列,声音穿透殿内的寂静,带头冲锋:
“陛下,臣请裁撤天下冗员,无论京官外官、文武职司,凡尸位素餐、不涉实事者,一律罢免!”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炸开了锅。吏部尚书王翱第一个跳出来,袍角扫过御道的青砖,语气带着急切:
“于少保疯了不成?天下官员十余万,若按‘不涉实事’裁撤,岂非要把朝堂掏空?”
“地方知县管着一县民生,难道也算冗员?”
“是啊陛下!”户部侍郎周洪谟紧跟着出列,手里攥着一本账册:
“边军粮饷、河工修缮,哪一样离得开各司官员奔走?若盲目裁撤,怕是政令难出京城!”
兵部左侍郎马昂也附和:“军中尚有不少挂名的虚职将领,若一并裁撤,恐动摇军心!”
于谦冷眼看着此起彼伏的反对声,向前一步,将早已备好的厚厚一叠账册举过头顶:
“诸位大人且看!京中各部,郎中之下设主事,主事之下又设笔帖式。”
“光吏部文选司,就有二十人管着官员铨选,实则三人足矣。”
“地方上,每个府衙都有‘通判’‘推官’四五人,多是拿钱不理事的勋贵子弟。”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铿锵,“去年全年,天下官员俸禄耗银三百二十万两。”
“其中至少一百万两,花在了冗员身上!这笔钱,够给边军发一年军饷,够赈济十个受灾州县!”
殿内安静了片刻,翰林院学士刘定之又开口:
“于少保所言虽有道理,可裁撤如此多官员,总要给他们一条出路吧?”
“好些人是靠着科举、荫封入仕,骤然罢免,恐寒了天下士人的心。”
“寒心?”于谦眼神锐利,“百姓赋税被冗员耗去,寒冬腊月里还有流民冻饿而死,他们怎么不寒心?”
“边军将士饿着肚子守边关,他们怎么不寒心?”他转向御座上的朱见深,语气恳切:
“陛下,冗员如附骨之疽,不彻底剜去,大明的根基早晚要被蛀空!”
朱见深端坐在龙椅上,手指轻轻叩击着龙案,目光扫过殿内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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