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四年冬宴之后,长兴公陈兴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北京城的繁华之中。
他手持御赐手谕,带着少量精干随从,如同一个寻常的富家翁,深入大明的肌理,开始了漫长的巡视。
这一走,便是三年。
三年间,他的足迹踏遍江南鱼米之乡的阡陌纵横,感受过市舶司的繁华与海禁的争议;
他深入湖广的崇山峻岭,考察过土司治理的微妙平衡;
他巡视过九边重镇的雄关险隘,评估着军屯卫所的实情与北虏的威胁;
他也曾泛舟黄河,忧心于河道的淤积与沿岸百姓的安危。
所见所闻,有朱棣治下国力蒸蒸日上、民生恢复的盛景:
新开垦的良田,繁忙的官道驿站,日渐兴盛的市集,以及许多勤勉尽责的地方官吏。
但也有阳光照不到的阴影:
盘剥百姓的胥吏,巧立名目的摊派,被豪强兼并的土地,以及天灾人祸下挣扎求生的黎民。
该杀杀,该帮帮,
永乐十七年,夏秋之交。
一场罕见的、持续数月的大旱席卷了中原数省,赤地千里,河流干涸。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蝗虫如同黑云压城,将本已奄奄一息的庄稼啃噬殆尽。
虽然这些年陈兴暗中推动了一些水利改良和备荒仓储的建设。
朱棣的朝廷赈济也算及时有力,比历史上同期的大明抗风险能力提升了不少。
但面对如此浩劫,人力终究有穷时。
陈兴一行正行至河南与山东交界的灾区。
官道两旁,昔日金黄的麦浪早已不见,只剩下龟裂的黄土和枯死的禾苗。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绝望的气息。官府的粥棚前排着长龙,人人面有菜色,眼神空洞。
尽管朝廷的赈粮源源不断运来,竭力维持着最低的生存线。
但病饿而死的消息,依旧零星地传来,像冰冷的刀子,扎在陈兴的心上。
一日,行经一处几乎废弃的村落,在断壁残垣的角落,陈兴听到了微弱的哭声。
循声而去,只见一个约莫五岁的男童,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正用尽全身力气护着一个更小的、已经昏厥过去的女童。
两个孩子蜷缩在破席下,身边是早已冰冷僵硬的父母遗体,苍蝇嗡嗡地盘旋着。
男童看到陈兴一行人,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濒死的麻木和死死守护妹妹的执拗。
那眼神,像针一样刺痛了陈兴。纵然他历经千年沧桑,看惯生死,此刻也无法无动于衷。
“带他们走。”陈兴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容置疑。
随行的医官立刻上前救治。女童在灌下米汤和汤药后,悠悠转醒。
男童则倔强地不肯吃喝,直到确认妹妹脱离了危险,才狼吞虎咽起来。
陈兴蹲下身,看着这对劫后余生的兄妹。
男孩眼神里带着野性般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聪慧,女孩则怯生生地,像只受惊的小鹿。
“叫什么名字?”陈兴尽量放柔声音。
男孩抿着嘴,不说话。
女孩小声啜泣:“丫丫……”
“没有名字了?”陈兴明白了,乱世灾年,名字早已成了奢侈品。他看着男孩:
“从今往后,你叫陈怀安。”又看向女孩:“你叫陈念恩。我是陈兴,以后,就是你们的父亲。”
“陈怀安”、“陈念恩”——怀安天下苍生,念及生身父母恩情。
这是陈兴对这两个苦命孩子,也是对自己未来使命的期许。
接下来的三年,陈兴的行程慢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回京,而是在相对安稳的南方寻了一处清幽的别院安置下来。
他亲自教导这对兄妹。教陈怀安识字、习武、辨识草药、观察星象、了解人情世故。
甚至引导他思考一些远超其年龄的、关于天下、民生、权力的深刻问题。
陈怀安展现出惊人的悟性和韧性,如同一块亟待雕琢的璞玉。
陈念恩则被教导女红、书画、音律,更重要的是培养她善良坚韧的心性和敏锐的观察力。
陈兴将守护的信念、对大明深沉的责任感,以及超越时代的见识,一点点浸润到两个孩子的心田。
一日,陈兴与崇宁密谈。
崇宁看着在庭院中认真练拳的陈怀安,低声道:“夫君,怀安此子,心性、悟性皆是上上之选。”
“三年教导,根基已成。他日定为你的臂助。关于你的身份……假死脱身是必然,”
“但如何以新的‘陈兴后人’身份回归,还需更周全。”
陈兴点头:“我亦在思虑此事。直接以陈兴养子之名回归,虽可行,但年岁对不上。”
“我‘假死’时需是垂垂老矣,而新身份出现时,应是少年。”
崇宁眼中精光一闪:“夫君,妻有一策。我们可……‘伪造’一段过去。”
“哦?如何伪造?”
“待怀安再长大些,学识、气度足以支撑门楣之时,你可留下一封‘遗书’。”
崇宁压低声音,“遗书中言明,你在巡视大明时,曾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情缘,在外留有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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