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肖荣，语气带着命令：“肖荣，你名义上还是项目经理！对外协调、对上汇报，这些麻烦事、得罪人的事，该你做还得做！特别是和集团、甲方打交道，让罗明去碰碰钉子也好。至于项目部内部……”沈琛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几个工长，是你的人。罗明想指挥他们？没那么容易！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给他设置点障碍，让他寸步难行！让他知道，常青花园的项目部，不是那么好接手的！”
肖荣眼中终于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沈总，我明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想抓生产？我让他抓不起来！”
“记住，”沈琛最后警告，“手脚干净点！别让人抓住明显的把柄！重点是让他‘难’，不是让你‘死’！真捅出大篓子，谁也保不住你。另外，对那个罗明，表面上要配合，要支持，王书记和刘建国都看着呢。暗地里……哼。”他掐灭了烟头。
人事处处长周康与技术处处长汪钧并肩走着，两人步伐不快，刻意与前后的人拉开距离。
“老王（指王书记）这步棋，走得妙啊。”周康低声感叹，带着一丝老油条式的欣赏，“两边都给了台阶，谁也没彻底撕破脸。刘总得了实权，安插了人；沈总那边，肖荣的位置好歹保住了，面子没全丢。”
汪钧推了推眼镜，语气比较客观：“平衡是平衡了，但隐患也埋下了。那个罗明空降过去，直接抓生产，肖荣能甘心？项目部那帮老油条能服气？我看，常青花园非但不会消停，恐怕还得闹出点动静来。”
周康笑了笑：“闹呗。不闹，怎么显出刘总要改革是对的？不闹，怎么让老王安安稳稳退休？只要别闹出安全、质量这种捅破天的大事，都在可控范围内。刘总想放鲶鱼搅活水，就得承受被溅一身泥的风险。”他话题一转，“汪处，你们技术处怎么看这个罗明？听说以前是包工头？”
汪钧摇摇头：“了解不多。刘总提过他有经验。但常青花园项目技术含量不低，地下管线复杂，几个标段交叉施工的技术协调更是难点。光靠‘野路子’的干劲，恐怕不够。我们处会按规矩提供技术支持，但具体怎么用，是他和项目部的事。我只关心技术方案本身是否合理可行。”他表明了技术官僚的立场：只对事，不对人，不站队。
“嗯，这样最好。技术问题，你们把好关就行。人事这块，”周康声音压得更低，“罗明的调动手续，虽然是借调挂职，但该走的流程、该给的待遇，我们按刘总的批示办。不过，他手下那个生产队长的实权岗位，涉及到具体人员的调配和管理权限……沈总那边，还有项目部那帮人，恐怕不会那么痛快地交出来。后面少不了扯皮。”他脸上露出一种见惯不怪的神情。
.......
肖荣借口上厕所，独自一人溜达到了走廊尽头的窗户边。他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几口，仿佛要把刚才会议上的憋屈都吸进肺里再吐出来。他拿出手机（在那个年代还是稀罕物），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后怕：
“喂，老杨（一个工长）！是我！妈的，出大事了！”
“刘建国那王八蛋，在会上差点直接把我撸了！”
“王书记保了我个虚名，但是……他派了个叫罗明的过来，当副经理，还他妈直接兼了生产队长！以后工地上人、材、机怎么安排，进度怎么排，全归他管了！老子就是个摆设！”
“对！就是来夺权的！姓沈的也没完全顶住……”
“你听我说！项目部不能乱！那几个兄弟，你帮我稳住！那个罗明，一个外面来的愣头青，懂个屁！他发号施令？让他发！但是具体执行……哼哼，你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以前怎么安排的，现在还怎么安排！他想改？让他拿出真本事来！想动我们的人？门都没有！”
“对！给他点‘软钉子’碰碰！让他知道，常青花园不是他家开的工地！想抓进度？先问问兄弟们答不答应！”
“工钱？放心！只要我还是名义上的项目经理，该给你们争取的，一分不会少！但前提是，大家一条心，别让外人骑到我们头上拉屎！”
“嗯……先这样，等我回去再细说！”肖荣挂断电话，眼神阴鸷。他吐出一口浓烟，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虽然位置暂时保住了，但核心权力被剥夺，这比直接撤了他还难受。他必须利用好自己仅存的“名分”和项目部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给那个空降的罗明制造足够的麻烦，让他知难而退，或者……让他栽个大跟头！只有这样，他肖荣才有翻盘的机会。这口气，他咽不下！
物资设备处处长庞英宇独自一人走向楼梯口，脚步轻快，甚至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恰好碰到质检科的一个老熟人，也是他安插在项目部的眼线之一。
“哟，老庞，开完会了？看你这表情，心情不错？”熟人凑过来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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