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差不多6点半,天幕还是浓稠的墨蓝,只有东边天际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灰白。
工棚里鼾声此起彼伏,混杂着汗味、脚臭味和潮湿被褥的气息。罗明几乎是凭着意志力,将自己从冰冷的硬板床上拔了起来。骨头缝里都透着酸涩,腰背更是僵硬得如同生锈的合页。
他蹑手蹑脚地跨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工友,推开吱呀作响的薄铁皮门,一股凛冽的寒气瞬间灌入肺腑,激得他打了个哆嗦,人也瞬间清醒了大半。
工地上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城市隐约的嗡鸣和风刮过脚手架的呜咽。
他走向角落那个用砖头临时垒砌、架着巨大铁锅的简易“厨房”。
先捅开昨晚封好的煤炉,添上新煤块,看着幽蓝的火苗重新舔舐着漆黑的煤块,逐渐旺盛起来。其实准确来讲这是违规了,工地规定不能留有明火,要是后世的监理看到,一个停工通知单跑不了。
他拎起两个巨大的塑料桶,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工地角落那个唯一的水龙头。
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冲击着桶壁,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裤腿和解放鞋。来回几趟,才将一口直径足有一米多的大铁锅和旁边那个半人高的、容量惊人的铝制电饭煲内胆灌满水。
点火,烧水。趁着烧水的空档,他开始处理食材。
几大捆挂面是早餐的主食。
案板上堆着小山似的青菜、白菜,需要仔细摘掉黄叶、烂叶,在冰冷的水里反复淘洗。
冻得通红的双手浸在冰水里,很快失去了知觉,只能机械地动作。
没想到在家从不进厨房自己,居然会冒着严寒,用简陋的厨具,给一群大男人做饭,有时候想想,真想把这一堆推出去砸了,真是自讨苦吃,明明边上有食堂的,也就2块钱一份快餐,30个人,一天三餐5块钱,一天150的餐费?一个月4500?
算了有点贵,还是自己做吧,每天50块的伙食费,可以把这帮人吃撑。
心里不断的给自己暗示:他们都是给自己打工挣钱的,他们每一天都能给自己挣个大几十百把块,给他们做饭不丢人。
肉是昨天下午在菜市场买的便宜五花肉,肥多瘦少,但也算荤腥。他麻利地将肉切成薄片,用酱油、盐和一点点料酒腌上。又切了一大盆咸菜丝,这是下饭的好东西。
他先将巨大的电饭煲内胆加水,盖上盖子,插上电。
这电饭煲是工地专门用来煮大锅饭的,一次性能煮够三十多人的量。
接着,往沸腾的大铁锅里倒入小半桶油——工地伙食,油水必须足。
油热后,滋啦一声将腌好的肉片倒进去快速滑炒,肉片变色卷曲,油脂被逼出。
再倒入切好的咸菜丝和大量的蒜末、姜末爆香。最后,将洗好的青菜、白菜一股脑倒进去,用一把特制的、几乎像小铁锹一样的大锅铲奋力翻炒。盐、味精、酱油毫不吝啬地往里撒。
很快,一大锅热气腾腾、油光水亮的咸菜肉片炒青菜就出锅了,盛在一个巨大的、边缘有些磕碰的铝盆里。
面条也下再了电饭锅里了,在翻滚的水花中逐渐软化。
另一个锅里,煮着简单的紫菜蛋花汤。
七点整,工棚里开始有了动静。呵欠声、咳嗽声、穿衣服的窸窣声交织在一起。
罗明用勺子敲了敲锅沿,声音洪亮地喊道:“过早了!动作快点!八点上工!”
工人们揉着惺忪的睡眼,端着各自的搪瓷缸子或大碗,围拢到“厨房”边。罗明一手掌勺,一手撑腰,动作麻利地给每个人碗里捞上满满一筷子面条,再浇上一大勺咸菜肉片炒青菜,最后舀上一勺热汤。重油重盐的饭菜香气和腾腾热气,暂时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和疲惫。
工人们或蹲或站,唏哩呼噜地吃着,补充着一天所需的能量。
“罗老板,这手艺见长啊!比食堂那猪食强多了!”一个老瓦工边吃边含糊地夸道。
罗明抹了把额头的汗,自嘲地笑了笑:“学了十几年瓦工,到头来在工地上做了个大锅菜的厨子!快吃吧,吃完干活!”
七点五十,工人们陆续放下碗筷,戴上安全帽,拿起工具,走向各自的岗位——科教楼。罗明快速扒拉完自己碗里的面,把锅碗瓢盆往旁边一推,也戴上安全帽,拿起他那本边角磨损、沾满油污和灰浆的笔记本和一支圆珠笔,快步跟了上去。
八点整,他准时出现在五楼。这里是他今天巡查的起点。内粉(内墙抹灰)和涂料两个班组已经开工。空气里弥漫着新鲜水泥砂浆的味道和涂料稀释剂的微刺气味。
罗明的眼睛像鹰隼一样锐利,扫视着每一个工作面。
他深知,点工模式下,偷奸耍滑是本能,必须时刻盯着,不是他不讲情面,而是人性就是这个样子,就像他规定的,内粉一天要粉五十平到80平,但很多内粉的师傅,每天的工作量就在50-60之间,很少有超过60的,一个个精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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