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明的手掌按在妹妹颤抖的肩膀上,触感瘦得硌人,像是摸到了一截风干的树枝。机器的轰鸣声中,他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碎裂,那是出发前还攥在手心的怒气,此刻正化作酸涩的潮水,从喉间漫上来。
“先跟哥出去。”罗明凑近妹妹耳边,声音盖过磨盘的隆隆声。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她红肿的指尖,就会忍不住去找许凯算账。
罗娟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犹豫着看了眼正在添煤的老板。
那中年男人光着膀子,后背晒得黝黑,正用竹扫帚拍打石磨边缘的豆渣。
“去去就回!”罗明冲老板扬了扬手,不等对方反应,就轻轻拽着妹妹往门外走。
塑料门帘扫过脸颊,带着股陈油味,他想起小时候带妹妹去镇上赶集,她总爱拽着布帘晃来晃去,笑出两颗小虎牙。
巷子里的风带着些许凉意,罗娟的抽泣声渐渐清晰。
她低头盯着自己沾满豆渣的胶鞋,鞋面裂了道口子,露出脚趾上的淤青。罗明摸出帆布包里的橘子,报纸被汗湿得发皱,剥开时发出刺啦的响。橘瓣递到妹妹嘴边时,她却摇摇头,眼泪又大颗大颗地掉下来。
“咋了?”罗明急了,手悬在半空,“嫌哥买的不好?”
“不是……”罗娟终于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凯哥说,吃橘子容易坏牙。”
三个字像根钢针,猛地扎进罗明太阳穴。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却强迫自己松开,将橘子硬塞进妹妹手里:“别听他的,先吃。”
罗娟咬下橘瓣的瞬间,汁水溅在她手腕的淤青上。罗明别过脸,看向巷子尽头的电线杆,上面贴着泛黄的招工广告,“月薪八百招水泥工”的字样被雨淋得模糊。
“跟哥回家吧。”罗明蹲下来,与妹妹平视,“家里稻子快收了,妈天天念叨你。”
罗娟的身体猛地绷紧,手里的橘子掉在地上,滚进污水沟。她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堆满豆腐渣的竹筐上:“我不回去!”没想到还是来了,大哥真的是来抓自己回去的。
“为啥?”罗明也站了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你才十九岁,在这破作坊里泡豆子,这是你该过的日子?”
“我愿意!”罗娟突然抬头,眼里闪过倔强,“凯哥说,等攒够钱就娶我,在镇上盖楼……”
“盖楼?”罗明冷笑,“他拿什么盖?拿你泡烂的手指头?”他伸手抓住妹妹的手腕,翻开掌心给她看。
“你别说他!”罗娟猛地甩脱他的手,豆渣从袖口掉出来,“他对我好!昨天还给我买了雪花膏!”
看着罗娟死心塌地的样子,罗明莫名其妙的有些烦躁,都怪许凯这个小黄毛。
不着痕迹的看了看罗娟的腹部,强行忍住情绪:“算了,你们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反正你也一直很有主见的,许凯呢?”
听见大哥找凯哥,罗娟有些忐忑道:“凯哥是送货工,他一大早就送货去了。豆腐坊都是凌晨和上午的活,他估计下午才有时间。”
“那行,等会中午你把他找来,我聊聊你们这事。”拍了拍罗娟的肩膀罗明继续道:“你的这些事,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呢?你和那个周定业是怎么回事?你和许凯又是怎么回事?”
虽说不想干涉妹妹的感情,但他却迫切的想解开这些埋藏在心里几十年的疑惑,父亲罗华平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对两个妹妹都是一视同仁,前年二妹出嫁的时候收了1000的彩礼,却出了1200的嫁妆,这在他们老家都是很罕见的,也不至于说是要穷的卖女儿啊。
如果妹妹罗娟不同意,父亲绝对不会因为1500就要嫁女儿。
为什么罗娟同意了婚事,后面又突然的私奔?
这也是上辈子罗明一直想不透的事情,上辈子回老家后他就失去了和罗娟和平对话的可能。
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想搞清楚这件事,他相信罗娟绝对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
她攥紧衣角,指节因用力泛白:“周定业他爸……撞了爹。”
罗明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你说清楚!”
“去年秋天,周定业他姑父开着夏利带大舅哥一家去县城,回程时周双喜想开车,结果……”罗娟的声音被磨盘声割裂,“撞上了爹。他们当场逃逸,后来听说爹被送进医院,周双喜良心不安,让周定业送了 1500块来……”
罗娟突然哭出声来,肩膀抖得像筛糠:“我当时哪顾得上这些?医生说不交钱就不给手术,我……我只能接下那钱。”她抬起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后来周定业天天来家里,说我收了彩礼就是他媳妇,还、还动手动脚……”
原来当初就是周定业的爸爸周双喜肇事逃逸了,当天周定业的姑父开着一辆不知道几手的夏利,来大舅哥家显摆,带大舅哥一家到县城玩,回程的时候,周双喜想过一下开车的隐,操作不当之下,撞了罗华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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