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讲故事之前,楚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一根超级棒棒糖。
被迫吃上满是五彩色素棒棒糖的楚瑶,窝在男人宽阔的怀抱里,一脸的生无可恋。
时隔二十多年,终于如愿以偿抱着妹妹,给妹妹讲童话故事的大少爷,连眉梢都带上了独属于他的恣意张狂。
也只有在低头的时候,他的眼里才会有丝缕别样的温情。
楚瑶小口小口舔着比她巴掌还大的棒棒糖,嘴巴很甜,脸很苦。
她是真的不喜欢吃特别甜的东西。
同样本着不做扫兴的饲养员的想法,对某只大龄孔雀的幼稚行为,她选择接受且纵容。
楚迟的五指在全息投影上一抓一放,配有插画的故事页在楚瑶面前放大。
与他惯常使用的浮夸演讲截然不同的轻缓阅读,在楚瑶面前缓缓展开一个篇幅并不长,却意义特别的寓言故事。(注1)
他说——
“在一个很深很深的地底洞穴里,住着一窝被荆棘绑住身体的兔子……”
“因为被绑住了身体,这窝兔子没办法动弹,也没办法转身,永远只能面朝洞穴的北面墙壁。”
“在它们的身后,有一堆篝火。”
“每天的早上和晚上,都会有一群老鼠在篝火前路过。”
“早上经过的老鼠,跑得飞快,张牙舞爪,互相追逐。”
“晚上经过的老鼠,有的头顶土豆,有的顶着装满米粒的大碗,有的抱着糖袋……它们慢悠悠的走,摇摇摆摆的走。”
“这群老鼠的每一次经过,都会在北面的墙壁上留下不同的影子。”
“永远只能看见北面墙壁的兔子,便将这些影子视为世界的全部。”
“它们称呼‘早上’叫‘快影’,称呼‘晚上’叫‘慢影’。”
“它们把‘捕猎’叫做‘飞奔’,将‘丰收’叫做‘摇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直到有一天,有一只大兔子挣脱了荆棘的束缚。”
“它先是看到了火光,后来见到了早出晚归的老鼠,看到了它们搬回来的各种食物……”
“再后来,大兔子爬出了地穴,它看到了蓝色的天,绿色的草地,吹得皮毛抖动的是风,天上的光是太阳……”
“它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不是黑色的影子,‘早上’不是黑色的‘快影’,‘晚上’不是黑色的‘慢影’。”
“带着真实世界的真相,大兔子兴冲冲返回地穴,向同伴们描述真实世界的美丽,告诉它们太阳才是世界之源,而不是篝火。”
故事讲到这里,楚迟停下来,歪头,问怀里的妹妹,“你猜,故事的结局是什么?”
连棒棒最顶端都没舔化的楚瑶,实在是吃烦了,抓起男人搭在自己腰侧的手,将棒棒糖重重塞给他。
丢到手里的包袱,拍了两下并不黏糊的手,她才有心情思考楚迟的问题。
如果是普通的童话寓言,结局肯定是大兔子带着小兔子爬出地穴,去有蓝天,有太阳的真实世界生活。
但是这个故事出自柏拉图的《理想国》,故事的结局大概……
“大兔子被小兔子们杀了?”
楚迟微微眯眼,沉吟片刻,低低“嗯”了一声。
“小兔子们以为大兔子疯了,它们把它绑了起来,丢进了篝火。”
虽然猜到了结局,但在听到楚迟说出这句话后,楚瑶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感受到妹妹的沉默,楚迟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似是安慰,又似是解释:“这就是它们把那艘船叫做‘理想国’的原因。”
不是因为,那艘来自地外的宇宙飞船,是那群脱离人类整体的科学疯子,认为的理想国度。
而是《理想国》中的这则故事,恰好踩在了他们那“众人皆醉我独醒”的G点上。
抛开那群疯狂科学家的自我附值不谈,楚迟讲的这个故事,确实是一个富有哲学深意的寓言。
人类的认知受限于文化教育,以及其自身的生活环境。
当我们被困在不同的信息茧房之中,感官经验,习惯与偏见,必将束缚我们对事物的认知。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思辨和追求真理的能力。
“但是……”楚瑶停顿了一下,“我觉得,这个故事它本身想要表达的,并不是大兔子会被小兔子杀死。”
楚迟闻言,眸光微闪,没有应声,也没有反驳,静静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虽然我没看过《理想国》这本书,但我知道这本书的内容,是通过柏拉图的老师苏格拉底,与人探讨对话的方式,来进行故事阐述的……”
“很难说,大兔子的死亡不是苏格拉底被判处死刑的一种映射。”
“哦?”楚迟轻挑了一下眉。
“emmmm……我的意思不是说,柏拉图想借这个故事讽刺雅典当时的政治权利,而是……”
楚瑶又停了片刻,因为,她发现自己很难去简单的表述自己的想法。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这个故事真正的意义,应该是大兔子发现了世界的真相,它带回来了世界的真相,它告诉了小兔子们世界的真相……”
“死亡固然残忍,但是这个世界不是非死即亡的,像你们这样的聪明人,不更应该像大兔子一样,将真相带给那些困在愚昧里的人吗?”
“愚昧不会杀死真正的真理。”
楚迟默然。
作为被楚瑶划归到“你们这样的聪明人”一列,楚迟眼中有感慨,也有无奈。
“你们呀,都太高高在上了。”楚瑶说的很轻,语气也很轻巧,像是朋友间随意的一句玩笑,却又直击那群人的本质。
他们是真的害怕被愚昧的民众杀死吗?
从来都不是。
他们只是不想带普通人一起玩罢了。
……
【注1:改编自《理想国》的洞穴之喻,作者:柏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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