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显然捕捉到了李青禾身体的剧颤和眼中那骇人的火焰,她脸上的假笑瞬间僵硬,递篮子的手也下意识地往回缩了缩,盖篮子的粗布慌乱地抹平。但嘴里依旧不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强装的“恳切”:“丫头!听婶子一句!过去的事儿……翻篇了!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大柱是你男人!小树……终归是陈家的……”
“男人?”
一个嘶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枯骨、却带着冰封千尺寒意的声音,极其突兀地……狠狠截断了陈婆的喋喋不休!
李青禾枯槁的头颅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
布满血丝的眼睛不再看陈婆那张涂脂抹粉的肥脸。
不再看那个藏着毒蛇的篮子。
而是……
极其缓慢地……
极其沉重地……
转向了……
塘埂外侧!
转向了……
那块沉默矗立的……
青石界碑!
指!
溃烂的、沾满泥污和干涸绿色汁液的右手……
极其缓慢地……
却又无比用力地……
抬了起来!
枯槁的手指如同淬毒的标枪……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般的……力量……
狠狠地……
指向……
界碑上!
那三个冰冷、厚重、炭黑深刻、带着官府印鉴权威的……
大字!
“李——青——禾——!”
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血沫和冰碴子,从她冻僵的灵魂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砸在陈婆耳膜上!砸在废塘口的死寂里!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足以撕裂苍穹的……决绝咆哮!深陷的眼窝里燃烧的业火瞬间暴涨!死死钉在陈婆骤然失血的肥脸上!
“这‘李’字——!”
声音如同惊雷炸裂!
“认得吗?!”
“认得吗?!”
嘶哑的咆哮在废塘口猛烈地回荡!撞在青石界碑上,又狠狠反弹回来!震得陈婆挎着篮子的手猛地一哆嗦!盖篮子的靛蓝粗布彻底滑落!篮子“哐当”一声砸在冰冷的塘埂碎石上!里面那几个灰扑扑的杂面馍馍和两个沾着鸡粪的鸡蛋……连同那张折叠得方方正正、露出“过继书”三个完整黑字的米黄色纸页……极其狼狈地……滚落出来!暴露在惨白的秋阳下!暴露在死寂的空气里!
陈婆如同被当众剥光了衣服,肥脸上血色瞬间褪尽!涂着劣质脂粉的褶皱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巨大的惊骇、难以置信的羞怒和被彻底戳穿的……狼狈!她下意识地想去捡那张刺目的纸,却又被李青禾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业火逼得僵在原地!
“李”!
界碑上那个冰冷、厚重、炭黑深刻的“李”字!
在惨白的秋阳下……
如同烧红的烙铁!
死死地……
烙印在陈婆惊骇的瞳孔里!
也死死地……
烙印在这片……刻上了名字的……死地之上!
风,呜咽着卷过废塘,掀起干枯的苜蓿叶子,也掀动着地上那张刺目的“过继书”。
李青禾枯槁的身影死死钉在界碑旁。
深陷的眼窝里不再有咆哮。
只有两团跳跃的、比秋阳更炽烈的……火焰!
映照着地上滚落的馍馍、鸡蛋和那张……如同废纸般的……过继书。
更映照着界碑上……
那个冰冷、厚重、炭黑深刻的……
“李”字!
陈婆肥脸上的假笑和谄媚彻底碎裂,只剩下巨大的难堪和怨毒。她猛地弯腰,极其粗暴地抓起地上那张米黄色的纸,看也不看滚落的馍馍鸡蛋,如同躲避瘟疫般,挎起空瘪的篮子,转身就走!脚步踉跄而狼狈,再不敢回头看一眼那界碑,看一眼那塘埂上如同复仇恶鬼般的枯槁身影!
塘埂上。
只剩下死寂。
只剩下散落的杂面馍馍和沾着鸡粪的鸡蛋。
只剩下那张滚落在地、沾了泥土的“过继书”一角。
只剩下李青禾枯槁的身影……
和那块沉默矗立的……
青石界碑!
碑上。
那个“李”字……
在秋阳下……
无声地……
冷硬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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