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监狱的起床号准时在高墙内响起,尖锐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律。
张博涛从硬板床上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肩膀,窗外的天刚蒙蒙亮,铁栏杆将晨光切割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敲过键盘、握过方向盘,如今却布满了劳动改造留下的薄茧,指关节也比以前粗壮了不少。
算下来,他住进这所监狱已经快半年了。最初的日子里,他整夜整夜地失眠,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 饭店里林琼被尹九坤猥亵,他冲上去救林琼,混乱中失手把他的胳膊打断。
法庭上,法官宣判他有期徒刑一年时,他看着旁听席上鲁晓凡泛红的眼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塌了。
他不敢告诉远在西安的父母,只能让林琼和鲁晓凡帮忙瞒着,说自己要出国工作一年。
“张博涛,快点,该出工了!” 隔壁铺的老王拍了拍他的胳膊,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王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因为经济犯罪进来的,为人还算和善,这半年来也跟张博涛算是熟络。
张博涛应了一声,迅速穿上灰色的囚服,跟着队伍走出监舍。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操场上已经站满了列队的犯人,每个人都低着头,沉默地等待着带队民警的指令。
劳动改造的内容是加工零件,坐在冰冷的流水线前,重复着枯燥的动作,一天下来往往腰酸背痛。
但张博涛却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身体也比以前结实了不少 —— 每天规律的作息,加上高强度的劳动,让他原本有些虚胖的身材变得匀称起来。
吃饭的时候,食堂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虽然大多是少盐无油的青菜和馒头,但张博涛的胃早就适应了。
他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坐下,慢慢咀嚼着嘴里的馒头,心里却想起了鲁晓凡。
这半年来,鲁晓凡几乎每个月都会来监狱看他,每次都给他寄钱,还会托关系捎来一些高级点的食品 —— 有时候是几包牛肉干,有时候是一罐进口的巧克力。
那些东西他舍不得吃,大多都分给了老王他们,只留下一点点,放在枕头底下,偶尔拿出来闻闻味道,仿佛就能感受到外面世界的温度。
这天下午,张博涛正在车间里干活,管教突然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博涛,有人来看你,跟我来。”
张博涛手里的动作一顿,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他知道,这个时候能来看他的,除了鲁晓凡,不会有别人。
可当他跟着管教走到会见室门口时,却透过玻璃窗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 那是他的父亲。
他的脚步瞬间停住了,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不想进去,一点都不想。他能想象到父亲看到他这副模样时的表情,是失望?是愤怒?还是悲伤?他愣在原地,从口袋里摸出烟 —— 这是鲁晓凡上次来的时候偷偷塞给他的,他平时很少抽,只有在心里憋得慌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点一根。
“你他妈还算个男人?!” 管教见他磨磨蹭蹭不肯挪步,终于按捺不住怒火,嗓门陡然拔高,“家里人特意来见你,别在这杵着浪费时间,赶紧进去!”
管教的话像一记耳光,打醒了沉浸在自我逃避中的张博涛。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烟蒂摁灭在旁边的垃圾桶里,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囚服,推开了会见室的门。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父亲坐在桌子的另一边,鲁晓凡站在他身后。
张博涛的目光落在父亲身上,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印象中的父亲,一直是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头发乌黑,眼神锐利,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从容不迫。
可现在,父亲的头发白了大半,额头上的皱纹像刀刻一样深,原本挺直的背脊也有些佝偻,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许多,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不敢抬头看父亲的眼睛,只能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子边缘,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的难受。
他攥着拳站在原地,心里又愧又悔 —— 既怪自己让家人操心,又忍不住心疼父亲的辛苦。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转来转去,怎么都散不去。
“爸来看你了。” 父亲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博涛知道,父亲是个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从小到大,他很少听到父亲说这样体贴的话。这句话,父亲一定在心里练习了很久,才终于说出口。
张博涛抬起头,强忍着眼泪,声音有些哽咽:“爸,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晓凡别告诉你的吗?”
父亲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无奈:“你都半年没给家里打电话了,以前你再忙,每周都会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上次小林来西安,说你出国一年,我就觉得不对劲 —— 你从小就不喜欢出国,怎么会突然要去国外工作一年?上周鲁晓凡来西安出差,到家里看我,我问他你是不是出事了,他还说你出国了。我不相信,再三逼问下,他才告诉我真相 —— 你把人胳膊打骨折了,被判了一年,现在在这儿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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