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竹林的时光,对辉夜而言,是沉滞的琥珀。世界在崩坏的轨道上无声滑落,而她如同困于其中的飞虫,只能以清醒的意志,凝视着灾难的迫近。指尖维系的那根关乎净秽山乃至更深远存在的丝线,沉重得近乎要将她拖入深渊。星暝依然是那个穿梭于地上纷扰的星暝,他的到来能为永远亭带来短暂的喧嚣,驱散些许笼罩她的孤寂阴霾,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不知何时起,大结界的衰退已如同一个不断扩大的、腐败的伤口,无从寻起的力量正缓慢而坚定地渗透侵蚀着它的根基,每一次细微的空间涟漪都带来腐朽的低语。
八云紫,这位统御境界的妖怪贤者,并非对此无觉。事实上,在异变初露狰狞端倪之时,她便已穷尽智慧,施展了诸般手段。加固符文的笔触绘满了结界的边缘,疏导回路的仪式在隐秘之地反复进行。然而,所有的努力都仅能激起几圈微弱的涟漪,旋即被更庞大的、无形的黑暗吞没。结界的崩坏非但未被遏制,反而以令人心悸的速度加速恶化。
“天意……么?”低语在空寂的隙间回荡,带着不被理解的沉重。
此时的星暝正带着一身风尘与疲惫回到他那坐落于山间的神社。刚一踏入神社范围,一股异样的凝滞感便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的灵力不再如往日般温润流转,反而稀薄得如同将熄的烛火,带着一种衰败的凉意。
一个念头悄然浮上他的意识:自己刻意隐藏在脑海深处的某些记忆,是否存在着足以撬动这绝望僵局的钥匙?或许,在那片被遗忘的废墟之下,沉睡着关于如何应对那无形黑手的核心知识?这诱惑在眼前大结界岌岌可危的灰暗背景下,显得如此炽热而危险。他想到了古明地觉——那位能洞悉人心的少女。那是他为自己预留的、最后的手段。早在一开始,他就将泄露可能会导致类似模因污染情况的记忆,如同封存最高机密般,以最隐秘的方式“淡忘”了。这并非真正的遗忘,而是将那些灼人的真相锁入意识深处最坚固的保险箱,并将钥匙抛入了潜意识那混沌的海洋。他只给自己留下了一道模糊却指向明确的指令:当局面崩坏至万劫不复的边缘,当再无他途可循,方可尝试寻找觉,请她撬开那把沉重的锁,让被尘封的真实重见天日。
然而,这念头每每升起,便被更为沉重的阴霾所覆盖。风险,太过巨大。那个操控一切的无形存在,简直如同笼罩世界的天幕。一旦他试图触碰那些被标记为“禁忌”的记忆碎片,是否会立刻引来那存在如同实质的注视?他自己或许能凭借空间能力的诡谲莫测勉强周旋一二,但觉呢?还有她身边那些无辜的妖怪们,她们很可能因为他的一个念头,便被卷入无妄之灾。这份如同山岳般压在心头的顾虑,让他每一次都强行按下了这危险的想法。他不能……至少暂时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而将确定的、恐怖的“毁灭”引向她们。
然而,世界的崩坏并未因他的谨慎而稍作停留。某种强制性的“历史替代”开始如同瘟疫般蔓延。它已不再满足于偏远角落或无关紧要的小事件。一些规模更大、牵涉人物更多的“历史片段”,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粗暴地覆盖、涂抹、替换。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身处事件漩涡之中、被替换波及的生灵,其记忆与认知会被同步“修正”得完美无缺。他们发自内心地认同那全新的“现实”,对过去的真相嗤之以鼻,仿佛它从未存在过,自己过往的经历只是一场荒诞的梦魇。
这种无处不在的诡异侵蚀,甚至开始如毒雾般渗透进星暝坚固的信念堡垒。一次他来到永远亭时,脸上带着些许罕见的茫然。他坐在辉夜对面,眼神显得有些空洞。
“辉夜……”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真正出问题的,是我们?”他看着辉夜,试图从她沉静如深潭的黑眸中找到一丝共鸣的涟漪,“你看,所有人都觉得世界在‘正常’地变迁,遵循着某种‘合理’的轨迹。只有我们两个,像两个固执的疯子,整天疑神疑鬼,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黑手’在背后拨弄,觉得历史在被无形的力量篡改……会不会……”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动摇,“……会不会真的是我们喝了师匠某个失败实验熬出来的怪药?或者中了某种我们未曾察觉的、针对精神层面的邪术?以至于……我们共同产生了某种顽固的幻觉?其实世界……本就是如此运转的?一直如此变迁?只是我们……疯了?或者……”他艰难地吐出最后几个字,“……活在某种可怕的臆想里?”
辉夜看着他眼中那份真切的困惑和自我怀疑,心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了一下。她太理解这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独自面对深渊的窒息感了。她轻轻放下手中温热的茶杯,杯底与托盘发出清脆悦耳的磕碰声,在这凝重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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