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虢公不动声色地移动半步,挡在姬伯服与姬胡齐之间。老臣声音沉稳如钟:“大王子,王上正在交代国事,还请退至殿外等候。”虢公虽已年过六旬,但身形挺拔如松,声音洪亮如钟,不怒自威。
姬伯服却充耳不闻,反而上前一步:“父王!儿臣才是长子,按照古制—”
“放肆!”庄王突然暴喝一声,随即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溅在锦被上,如红梅落雪,触目惊心。姬胡齐急忙上前搀扶,却被伯服一把推开:“虚伪!你巴不得父王早死好继承王位!”
“大王子欲行不轨乎?”太保祭公厉声喝道,同时向殿外高呼,“虎贲军!”
殿门立刻被推开,四名全副武装的虎贲军士持戟而入,寒光闪闪的戟尖直指姬伯服。姬伯服环视殿内,见群臣皆怒目而视,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冲动。他后退两步,不甘心地瞪了姬胡齐一眼,悻悻道:“儿臣告退。”说完转身大步离去,绛色衣袍在身后翻卷如血浪。
待伯服离去,庄王喘息良久,才渐渐平复。他示意姬胡齐靠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齐桓公……虽强,可用……不可纵。晋国……将兴,需……制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垂死之人特有的嘶哑与迫切。
姬胡齐重重点头,将父亲的嘱托一字一句刻进心里:“儿臣谨记。对强齐当以礼相待而暗加防范,对新兴晋国则需扶持他国以作制衡。”
庄王微微颔首,又看向太师虢公,艰难地抬起手:“爱卿……辅佐新君……守……周室礼法……”他的目光中充满托付之意,仿佛要将毕生的政治智慧通过这一眼传递给这位老臣。
虢公跪地叩首,老泪纵横:“老臣万死不辞!必以残躯护佑新君,守我周室礼法如护眼珠。”他的额头在地砖上磕得砰砰作响,花白的胡须沾满了泪水。
夜色渐深,殿外的风声越发凄厉。庄王的气息越来越弱,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跪在一旁默默垂泪。子时三刻,周庄王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枯瘦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仿佛要抓住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最终无力地垂落在锦被上。
“王上!”岐伯太医扑上前去,手指颤抖地搭在庄王颈侧,片刻后颓然跪倒。
“王上驾崩——”随着侍从长一声悲呼,整个王宫顿时哭声震天。姬胡齐伏在父亲遗体上痛哭失声,泪水浸湿了庄王的衣襟。群臣纷纷跪地哀悼,有人捶胸顿足,有人以头抢地,整个寝殿沉浸在悲痛之中。
太师虢公最先从悲痛中恢复,他强忍泪水,扶起姬胡齐,肃然道:“太子节哀。国不可一日无君,当速备登基大典。”老臣的声音虽然沙哑,却依然坚定如铁。
姬胡齐拭去泪水,环视殿内众臣,年轻的面容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他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传寡人诏,举国服丧七日,七日后行登基大礼。司徒毛伯负责丧仪,司马樊仲加强王城戒备,司空原伯筹备登基事宜。”
众臣齐声应诺:“谨遵王命!”
太子转向窗外,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一个新的时代也将随之到来。他握紧手中的传国玉玺,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心中百感交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言犹在耳,庶兄的野心昭然若揭,诸侯的虎视眈眈近在眼前。这位年轻的储君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条充满荆棘的王权之路。
“传令下去,”姬胡齐的声音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格外清晰,“严密监视姬伯服的动向,但不可轻举妄动。”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派使者前往齐国报丧,言辞要恭敬,但不必过于谦卑。”
太师虢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位老臣知道,太子已经开始展现出一个君王应有的决断与智慧。周室虽然衰微,但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的传统仍在,而这位即将继位的新君,或许能为这个日渐势微的王朝带来一线生机。
殿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王宫的飞檐上,那些青铜铸造的鸱吻在晨光中闪烁着暗淡的光芒,仿佛在默默见证着这个古老王朝又一次权力更迭的时刻。
七日后,周王宫焕然一新。经过连续七日的精心布置,原本庄严肃穆的丧仪氛围已被喜庆庄严的新君即位典礼所取代。宫人们踏着晨露,将最后一批象征丧事的白幡撤下,换上了绣有日月星辰图案的玄色旌旗。这些新制的旌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旗面上金线绣制的纹饰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
庄王的灵柩已于三日前移入太庙,与历代周王灵位并列。太庙内外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青铜器皿被擦拭得锃亮,连台阶缝隙间的杂草都被拔除干净。负责祭祀的祝史们日夜不休地演练着仪式流程,确保每一个环节都完美无缺。
天还未亮,洛邑城中就已人声鼎沸。来自四面八方的诸侯车队挤满了通往王城的各条大道,使节的旌节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卫戍王城的虎贲军比平日增加了一倍,他们身着崭新的皮甲,手持明晃晃的青铜戟,在城门和主要街道上列队警戒。商贩们早早地支起了摊位,叫卖着祭祀用的香烛和供品,空气中弥漫着柏木燃烧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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