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自私的念头猛地冲上头顶,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羞耻。他猛地抓住赵桓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儿子的肉里,声音嘶哑而急促:“桓儿!莫要推辞!此乃…此乃天命!朕…朕老了!心力交瘁!这千斤重担,非你莫属!为父…为父要去亳州太清宫,为社稷祈福!为大宋…祈求上苍庇佑!”他说得冠冕堂皇,眼神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仓皇。
“父皇!”赵桓还要再言,徽宗已厉声打断:“拟旨!快拟旨!”
翰林学士承旨颤抖着铺开黄绫,提笔待书。徽宗盯着那空白的圣旨,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语速飞快:“朕绍膺骏命,临御万方…然…然今虏寇猖獗,国步维艰…太子桓,仁孝着闻,睿智天成…克膺神器…宜…宜即皇帝位…朕退处龙德宫,称…称教主道君太上皇帝…”
“太上皇帝”四字出口,徽宗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倒在椅背上,大口喘息。那幅被墨污的《瑞鹤图》滑落在地,仙鹤污浊的翅膀,无力地耷拉着。
殿外,金兵攻城的呐喊声,如同海啸,一波高过一波。
万里之外,上京会宁府(今黑龙江阿城),朔风如刀,滴水成冰。一座低矮简陋的土屋,窗户糊着厚厚的羊皮,屋内仅一盆将熄的炭火散发着微弱的热气。
康王赵构裹着一件半旧的狐裘,蜷缩在冰冷的土炕上。他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清俊,却因长期的囚禁和北地苦寒,显得苍白消瘦,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锐利如鹰隼。他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玉佩——那是南归无望的母亲韦贤妃,在他被质押北上时偷偷塞给他的。
“殿下…殿下!”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颤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是他的贴身内侍康履。门被推开一条缝,寒风卷着雪沫灌入,康履闪身进来,冻得嘴唇发紫,眼中却闪着异样的光,“打…打听到了!汴梁…汴梁被围了!金狗倾国而来!城里…城里乱成一锅粥了!”
赵构猛地坐直身体,心脏狂跳:“当真?!”
“千真万确!”康履凑近,声音压得更低,“看守咱们的那个契丹百夫长耶律秃耳,今日喝得烂醉,在营房里吹嘘,说他们大金皇帝马上要踏平汴梁,把宋国皇帝老子都抓来…还说…还说咱们这些南朝质子,怕是要永远留在这冰窟窿里喂狼了!”
一股寒意从赵构脚底直冲头顶,随即又被一股更强烈的灼热取代!汴梁被围!父皇和皇兄危在旦夕!大宋…大宋难道真要亡了?!不!绝不能!
他猛地攥紧玉佩,指节发白。目光如电,扫过这间囚笼般的土屋。看守松懈,金军主力南下,上京空虚…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唯一的生路!
“康履!”赵构的声音低沉而决绝,“收拾东西!只带最紧要的!干粮、水囊、火石、匕首!把炕上那两张厚毡子割开,裹在身上御寒!”
康履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眼中爆发出狂喜和恐惧交织的光芒:“殿下!您…您要…”
“逃!”赵构斩钉截铁,“趁夜!趁那耶律秃耳烂醉!逃回南边去!”
夜色如墨,寒风怒号。土屋外,两个负责看守的金兵抱着长矛,缩在背风的墙角,冻得瑟瑟发抖,咒骂着该死的天气。那个契丹百夫长耶律秃耳的营房里,鼾声如雷,酒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土屋的后窗,被悄无声息地撬开一条缝。赵构和康履,浑身裹着割开的厚毡,像两个臃肿的影子,先后滑了出来,匍匐在冰冷的雪地上。刺骨的寒气瞬间穿透毡子,冻得人牙齿打颤。
“跟紧我!”赵构低喝一声,辨明方向,朝着记忆中马厩的位置,在及膝深的积雪中艰难爬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守卫。
马厩里,几匹瘦骨嶙峋的驽马无精打采地嚼着干草。赵构目光锐利,迅速选中一匹看起来还算健壮的栗色马。康履手忙脚乱地解开缰绳。
“谁?!”一声含糊的喝问突然从马厩角落传来!一个被冻醒的金兵揉着眼睛,摇摇晃晃站起来,手里还拎着半袋马料。
赵构瞳孔骤缩!电光火石间,他猛地拔出藏在靴筒里的匕首!那匕首不过尺长,寒光一闪!在康履惊骇的目光中,赵构合身扑上!动作快如鬼魅!匕首精准无比地刺入那金兵的咽喉!
“呃…”金兵只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平日温顺如绵羊的南朝王爷,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迅速染红地上的干草。
“快!”赵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割断马缰,将尸体拖到草料堆后掩盖。康履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手抖着将马鞍甩上马背。
两人翻身上马,赵构一夹马腹!栗色马吃痛,长嘶一声,猛地冲出马厩!蹄声踏碎寂静的雪夜!
“有奸细!南蛮子跑了!”马厩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外面的守卫!尖锐的警哨声撕裂夜空!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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