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一下,朝野哗然!童贯身陷诏狱,竟被起复为正使!西门庆一介草莽,竟跃升副使,赐皇城司官职!此中深意,耐人寻味!
童贯府邸,密室之内。烛火摇曳,映着童贯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圣旨已宣毕,那“贺正旦使、北朝国信使”的金字节钺就摆在案头,旁边是崭新的紫袍玉带。
“公公…此乃天赐良机啊!”心腹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兴奋,“官家将您放出汴京,远离这是非之地!北上辽国,天高皇帝远,凭公公手段,何愁不能与辽国贵人搭上线?待探得虚实,立下大功,他日回朝,必能东山再起!至于那西门庆…”心腹脸上露出狠毒之色,“不过是个添头!路上荒山野岭,辽国虎狼之地,随便找个由头,便能让他‘水土不服,暴病而亡’!”
童贯枯瘦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节钺,眼中寒光闪烁。他岂不知赵佶用意?将他与西门庆这死对头绑在一起,扔到辽国,是驱虎吞狼,也是借刀杀人!然童贯宦海沉浮数十年,深知此亦是绝处逢生之机!远离汴京漩涡,手握使节大权,若能结交辽国权贵,甚至…暗中勾连,未必不能翻盘!至于西门庆…童贯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笑意,此子屡坏大事,留之必是祸患!北上之路,便是他的死期!
“传令!”童贯声音嘶哑,“挑选府中死士二十人,扮作随行仆役!备好‘断肠散’、‘鹤顶红’!再…重金收买两个精通契丹语的‘通事’(翻译),要机灵可靠的!此去辽国,每一步都需走得稳、走得狠!”
与此同时,拱圣营医寮内。西门庆伤势在段安仁精心调理下,已大为好转,虽左臂仍裹着夹板,但已能下地行走。圣旨传到,满营皆惊!
“贺正旦使?副使?皇城司干当官?”西门庆捏着那卷黄绫圣旨,脸上并无半分喜色,反是眉头紧锁。他何等精明!官家此旨,分明是将他架在火上烤!与童贯这生死仇敌同行北上,无异于与虎谋皮!辽国更是龙潭虎穴,此去凶险万分!
“主翁!此去万万不可!”王前急道,“童贯老贼恨你入骨!必于途中加害!辽国乃虎狼之地,人生地疏,危机四伏!不如…不如称病推辞!”
应伯爵绿豆眼乱转,压低声音:“庆爷!这可是皇城司干当官!正六品的衔!虽说是个虚职,可有了这身皮,往后在汴京城横着走都成!童贯那老阉货怕他个鸟?路上咱多带几个兄弟,他敢动歪心思,老子先给他饭里下巴豆!”
谢希大臂伤未愈,也瓮声道:“团练哥哥!伯爵哥说得对!咱兄弟几个跟你去!王二哥功夫好,伯爵哥鬼点子多,我…我力气大!护着你!”
西门庆沉默良久,眼中精光闪烁。他深知此行之险,然更知此行之机!皇城司干当官,虽为虚衔,却是踏入官场的敲门砖!更关键的是,官家命他“探听边情”,此乃重任!若能立下奇功,何愁不能翻身?至于童贯…西门庆嘴角泛起一丝市井泼皮的狠厉冷笑,老阉狗想害我?看谁先玩死谁!
“二弟!”西门庆看向王前,“你挑十个信得过的兄弟,扮作随行护卫!要身手好、机灵的!伯爵、希大,你二人也去!伯爵精通市井门道,希大憨直可作掩护!咱们…便去这辽国龙潭走一遭!”然后又叹了口气道:“可惜缺了白师爷,不知师爷今在何方?”
十日后,汴京北郊,十里长亭。虽已是仲春,仍朔风凛冽,旌旗猎猎。童贯身着紫袍,腰悬玉带,手持节钺,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面色阴沉。身后是三百名盔甲鲜明的殿前司禁军,由张俊麾下一名都虞候率领。西门庆则是一身崭新的六品武官服色,左臂吊着夹板,骑在一匹黄骠马上,王前、应伯爵、谢希大及十名精悍护卫紧随其后。
“西门副使,”童贯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声音尖细,“此行北上,路途遥远,凶险莫测。你我当同心协力,共赴国事。若有人心怀叵测,阳奉阴违…休怪咱家不讲情面!”他语带威胁,目光如毒蛇般扫过西门庆。
西门庆在马上微微欠身,笑容恭顺:“童枢相(童贯曾任枢密使,故尊称)言重了。卑职唯童枢相马首是瞻,但有差遣,莫敢不从。只盼此行顺利,不负圣恩。”他眉眼低垂,掩去所有锋芒,仿佛一只温顺的绵羊。
童贯冷哼一声,不再多言,马鞭一挥:“出发!”
使团队伍浩浩荡荡,踏着未化的积雪,向北迤逦而行。沿途州县官员闻讯,皆出城迎送,酒宴不断。童贯架子极大,收受地方孝敬毫不手软,对西门庆则处处压制,常以正使之名,令其处理杂务,奔波劳碌。
这一日,行至河北真定府地界。天色已晚,使团宿于驿馆。童贯独居上房,西门庆等人则分住偏院。夜深人静,童贯密室召见心腹们。
“那西门庆,近日可有异动?”童贯阴声问道。
“回公公,那厮表面恭顺,每日晨昏定省,毫无差错。然其手下那王前,武艺高强,日夜护卫;应伯爵、谢希大二人,一个油滑似鬼,一个憨傻如牛,整日在驿馆内外晃荡,与马夫、驿卒、乃至街边乞丐攀谈,似在打探消息…尤其那应伯爵,前日竟与真定府一个专走辽国走私的药材商搭上了线!”一人低声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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