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罢,她将竹简轻轻合上,目光直视安王,原本清冷的眼眸中陡然迸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王爷说得对,祖制不可废。但这祖制,究竟是你们口中的世袭罔替,还是这万民心中烧了千百年的烟火?”
不等安王反驳,她猛地转身,面向殿外百官,朗声宣布:
“传我政令!三月之后,于京城承天门前,举行‘百县共炊大典’!凡我大周子民,每县推举德高望重之农夫一名,携本地所产新米一斗,入京合煮一锅‘百家饭’!此饭,将由陛下亲尝,百官共饮!若三月后,万民不愿来,百姓不肯献米,便证明我苏清漪之政不得人心,此轮值首辅之位,我自当拱手让贤!”
话音落下,满殿死寂。
宗室们面面相觑,脸色由红转白,他们可以攻讦制度,却万万不敢站在天下万民的对立面。
与此同时,京城最隐秘的角落,柳如烟正将一枚薄如蝉翼的“影蝶”放飞。
她的情报网已经锁定了那股“言蛊”的源头——退隐多年的前朝太傅,周元礼。
此人是世家门阀最后的守护者,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其豢养的“言蛊死士”甚至不需要动手,单凭几句精心编造的谶语谣言,便能搅乱一座城池的人心。
直接刺杀周元礼,只会让他成为殉道的“圣人”。
柳如烟朱唇微勾,露出一抹妖冶的冷笑。
她通过三个不同的渠道,同时放出风声:“监察院受圣命,将重修《大周百年清官榜》,凡祖上有德行者,其后人将获‘清誉牌’,享三代荣光。”
消息传出不到半个时辰,周府后院便升起了滚滚浓烟。
周元礼生性多疑,深知自家祖上曾有贪墨军饷的劣迹,为免被政敌抓住把柄,竟连夜焚烧对自己不利的族谱与账册。
他却不知,监察院那十二面“黑账镜”,早已悄无声息地对准了周府上空。
每一缕夹杂着罪证灰烬的青烟,都被镜面忠实地记录、解析,化作了呈递到柳如烟案头的铁证。
“老狐狸,你烧掉的是纸,我映下的,可是人心。”柳如烟指尖轻点镜面,镜中,周元礼苍老而扭曲的脸清晰可见。
皇陵禁地,万载玄冰铺就的地宫深处。
沈归舟手持青铜祖牌,一步一步踏上通往“守誓石人”的台阶。
当他将祖牌按在石人胸口的凹槽时,那沉睡了百年的石人双眼猛然睁开,瞳中射出的不再是金光,而是两道深沉的土黄色光芒。
“欲护新火,须引旧灰。”石人发出宏大而古朴的声音。
沈归舟浑身一震,瞬间顿悟。
变革之所以受阻,在于它被视为“破祖”,是无根之木。
若要让这新生的火焰燃烧下去,就必须为它披上“天命合法性”的外衣,让它从“离经叛道”变成“承继统绪”!
他当即退出地宫,以守陵人一脉的最高信物,向天下九州所有德高望重的书院山长、大儒宿老发出请柬,恳请他们共赴京城,合力编撰一部新的礼法大典——《民祀仪典》。
他要将“回音碑”的民意上达,纳入“天听”之礼;将“心火令”的万民授权,写入“君权神授”的新篇;将程雪的“民气系统”,定义为承接上古先贤“共炊”遗志的“社稷神器”!
当所有人都以为陈默还在江畔小屋隐居时,他早已一袭布衣,头戴斗笠,悄然北上。
他在一处荒废多年的驿站停下脚步。
夜深人静,他找到早已坍塌的灶台,将那枚“心火令”残片小心翼翼地埋入灶底的余灰之中。
随后,他以一截枯枝为笔,蘸着地上的泥水,在驿站斑驳的内墙上,画下了一幅潦草却暗合天地脉络的“十三州民气流转图”。
图中,每一条线都对应着一条大地灵脉,每一个点,都对应着一座回音碑。
当最后一笔落下,整幅图仿佛活了过来。
“嗡……”
千里之外,一座刚刚被阴冷气息侵蚀得碑文黯淡的回音碑,突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清鸣。
碑身之上,一行并非人力刻写的篆字,在月光下缓缓浮现,闪烁着温润的微光:
“锅未冷,火尚传。”
陈默望着北方沉沉的夜色,那里是京城的方向,也是风暴的中心。
他轻声自语,像是在对这片天地立下誓言:“我不掌刀,但可点火。”
话音落,他手中的木杖轻轻一点地面。
一道微不可察的暖流,顺着枯枝所画的纹路,从灶底的心火令残片中引出,悄无声息地汇入大地深处的脉络,如初春解冻的溪水,朝着大周十三州那些最偏远、最寒冷的角落,缓缓蔓延而去。
这股暖流所过之处,睡梦中被黑影追逐的农夫,突然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暖意,噩梦悄然散去;因谣言而惶惶不安的村落里,守夜的老人莫名觉得,今夜的风似乎不再那么刺骨。
一个蜷缩在草堆里取暖的小女孩,迷迷糊糊中呢喃道:“阿娘,天亮了么?我闻到煮粥的香味了……”
这微弱的火种,沿着大地的脉络,开始悄悄抵达每一个渴望温暖的角落。
而那张由苏清漪亲笔书写、盖着首辅大印的“百县共炊大典”告示,也正由一匹匹快马,迎着料峭的春寒,送往大周的每一个县城。
路途遥远,风雪将至。
无数双眼睛,或贪婪,或阴狠,或警惕,都在沿途的每一个关隘、每一座渡口、每一个山谷里,静静地等待着。
他们在等的,是那些即将背起米袋,走出家门,踏上漫漫长路的普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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