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屋内光线稀薄，投下的阴影勾勒出绷带男人苍白清瘦的脸。
他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四五个噤若寒蝉的男人，年纪都比他大，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我知道我刚回来不久，占据最大一片区域，你们心里不服。”
绷带男人开口，声音低沉而冷冽，像一把锋利的刀轻轻划过空气。
他抬起手，指尖捏着一小截绷带，那双手苍白修长，像是艺术家的手，本该握着画笔，却偏偏能一拳砸碎人的头盖骨。
“但这片土地上，向来是实力说话。”他继续道，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不要去找我小弟的麻烦，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上门拿枪指着我。”
“杀烧抢掠，欺负那些手无寸铁的人，算什么本事？”
最后一句话落下，屋内静得可怕。对面的几个老大交换了一下眼神，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们在这片地盘上混了多年，彼此制衡，谁也没能彻底吞并谁。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像从地底钻出来的怪物，仅用一年时间就横扫了周围大部分势力，定下自己的规矩。
有人不服，砸过场子，也试过暗杀。可最后，他们都变成了树屋里的一滩血迹，被水流冲刷干净。
“明……明白了，以后我跟着您混。”终于，其中一个老大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颤抖。
绷带男人唇角微勾，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我喜欢和聪明人交流。”
“行了，你们回去吧。”
那几人如蒙大赦，匆忙起身离开。
绷带男人走到墙边，凝视着一幅标记着地盘扩张的地图，手指轻轻划过那些新占领的区域。
手下递来一杯香槟色的酒和一支浓烈的雪茄，他却没接，只是突然开口：
“不冷吗？还要在上面待多久？”
陆小海浑身一僵，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树梢上跳下的猴子按住，揪着胳膊腿拖了下来。
他挣扎了两下，最终被带到绷带男人面前。
“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绷带男人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声音清冷而沙哑。
陆小海咽了咽口水，仰起脸，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我看到老大是怎么修理不听话的人，老大真是太厉害了！我长大也要像你一样！”
绷带男人盯着他的眼睛，沉默片刻，突然问：“最近是不是又没有去学校？”
陆小海撇撇嘴，满不在乎：“反正去学校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老大，你什么时候才肯收我？”
“我不收小孩子。”绷带男人转身坐回沙发，语气不容置疑，“你不去学校，将来我也不会收你。”
南部星球破败混乱，但帝国仍承担着未成年兽人的教育。
这里的学校免费，却常年空荡。孩子们认识几个字后，就会被家长拉去干活，挣取微薄的收入补贴家用。
街道上，随处可见无所事事的小孩。他们像野草一样生长，有的长大后结婚生子，重复父辈的命运；有的孤独终老，无人记得；还有的加入本地势力，运气好的混成小头目，运气差的死在火拼中。
一代又一代，无声无息地存活，无声无息地消失。
绷带男人看着陆小海倔强的脸，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和酒精混合的味道。绷带男人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递过去：“被我看到乱花，腿给你打断。”
陆小海却后退一步，眼神倔强：“老大，我不是来要钱的。”
他取下背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从里面掏出三根干巴巴的胡萝卜，摆在桌上。
房间瞬间陷入可怕的沉默。
角落里，一个黑衣手下忍不住笑出声：“小海，想骗零花钱就直说，老大又不是不给你。”
陆小海是本地有名的孩子王，身手敏捷，脑袋聪明，却因为是孤儿，养成了偷鸡摸狗的毛病。
绷带男人刚回来时认识了他，或许是觉得这孩子精神力不错，不忍心看他荒废，便经常督促他去学校念书，希望他将来有机会离开南部星球。
可惜，陆小海正处于叛逆的年纪，对老大的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哎？怎么不动了？”陆小海戳了戳那三根胡萝卜，一脸困惑，“刚才在我书包里，它们还在叽哇乱叫呢。”
“叽哇乱叫？你说这三根胡萝卜？”黑衣人走上前，语气调侃。
“真的！”陆小海急了，“我刚偷来的时候也以为是普通胡萝卜，可它们真的会说话！”
“你又偷了？”绷带男人猝然抬头，声音冷得像结了冰，眼神如利剑般刺向陆小海。
陆小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解释：“上次你说乞讨丢人，我就想找点东西吃……我没偷贵重的东西，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见。
绷带男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你的精神力是B级，这片区域几十年也未必出一个B级，如果把自己的能力用在小偷小摸上，你这辈子都离不开这里。”
说完，他心里涌起一股苦涩。
南部星球是帝国星系联盟的最底层，地位甚至不如荒蛮星。首都星的居民嘲笑他们精神力低下，是一群野蛮人，却不知道这里的高精神力者同样得不到培养。
绷带男人在首都星长大，却因祖籍南部星球而备受歧视。正因如此，看到陆小海这样的好苗子，他总忍不住想拉一把。
可像陆小海这样的孩子，就像退潮后沙滩上的鱼，一条又一条，数都数不过来。
“回去吧，这三根胡萝卜我收下了。”绷带男人挥了挥手，“阿根，给他拿点钱。”
陆小海急得直跺脚：“我真不是来要钱的！它们一开始真的会说话！”
忽然，其中一根胡萝卜的须须轻轻动了动。
“老大，我想打喷嚏。”
“嘘，再忍一下，很快他们就会把我们当成普通胡萝卜了。”
绷带男人：“……”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那三根胡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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