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公知道他的性子,劝也劝不动,只好无奈地点点头:“那你也得答应寡人,每日按时喝药,按时吃饭,不许再熬到后半夜。”
“臣遵旨。”商鞅笑了笑,这是他今晚第一次露出笑容。
秦孝公又坐了一会儿,看着他喝了小半碗粥,才起身离开。临走前,他又叮嘱青禾好好照顾商鞅,才顶着风雪回了宫。
商鞅目送他离开,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孝公的身体也不如从前了,去年冬天还犯过一次心悸,太医说要少操劳。可秦国的统一大业还没完成,他们都不能歇。
他重新拿起笔,这次手不那么颤了。他翻开一本新的税册,上面记录的是少梁县的粮税。少梁是河西的重镇,也是当年他水淹破城的地方,如今这里的百姓已经能安心耕种,粮产量比去年翻了一倍。看着那些数字,他的眼神亮了起来——这就是他坚持的意义,让秦国的百姓能吃饱饭,让秦国能在诸侯中立足,最终统一天下。
烛火燃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商鞅才把最后一本税册批完。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想歇一会儿,可脑子里却还在想着明日朝堂上要议的事——甘龙肯定会借着他生病的事,提议暂缓河西税改,他得提前想好对策。
迷迷糊糊间,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背着行囊,从魏国来到秦国,站在咸阳城外,望着那座陌生的城池,心里满是忐忑,却也满是憧憬。那时的他,意气风发,发誓要让秦国强盛起来。如今,他做到了,可他却老了,身体也垮了。
“商君,该上朝了。”青禾的声音把他唤醒。
商鞅睁开眼,窗外已经亮了,雪停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洒在他身上,带着一丝暖意。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虽然还是有些疲惫,但眼神却依旧坚定。
他穿上朝服,系好玉带,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衣冠。镜中的人,面色苍白,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退缩。
“走吧。”他对青禾说,迈步走出了书房。
相府外,马车已经备好。商鞅登上马车,掀开车帘,望着咸阳城的街道。街上的百姓来来往往,脸上带着安稳的笑容,孩子们在雪地里追逐嬉戏。他想起变法初期,百姓对新法的恐惧和抵触,再看看如今的景象,心里一阵欣慰。
马车驶往王宫,穿过繁华的街道,最终停在宫门外。商鞅下车,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樗里疾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担忧:“商君,您怎么来了?大王不是让您在家休息吗?”
“朝堂之事,岂能因臣一人而误?”商鞅笑了笑,“甘龙他们今日肯定会发难,我不在,你应付起来怕是吃力。”
樗里疾叹了口气:“可您的身体……”
“无妨。”商鞅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上朝。”
两人并肩走进王宫,朝堂上已经站满了大臣。甘龙、杜挚站在最前面,看到商鞅进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秦孝公坐在王位上,看到商鞅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宣布朝会开始。
果然,甘龙第一个站出来,躬身道:“大王,臣有本奏。河西税改推行三月有余,各县百姓多有不满,近日已有数名百姓上书,请求暂缓税改。臣以为,商君近日身体不适,无暇顾及此事,不如先暂停税改,待商君身体痊愈,再从长计议。”
杜挚立刻附和:“甘大人所言极是。商君为秦国操劳多年,如今重病在身,理当静养。税改之事不急在一时,若强行推行,恐引起民变,反而不利于秦国稳定。”
其他几个老世族出身的大臣也纷纷附和,朝堂上顿时一片“暂缓税改”的声音。
秦孝公看向商鞅,眼中带着询问。商鞅上前一步,躬身道:“大王,臣以为,甘大人所言有误。河西税改虽遇阻力,却非百姓不满,而是部分地方官吏与老世族勾结,故意散布谣言,煽动百姓。臣已核查过各县税册,除少数几县外,大部分百姓都已按新税缴纳,且粮税比去年减少三成,百姓实则受益。”
他顿了顿,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依旧清晰有力:“至于臣的身体,无碍大事。税改关乎秦国未来,若此时暂停,老世族必以为我大秦可欺,日后再推行新法,必将难上加难。臣恳请大王,坚持推行河西税改,臣愿带病前往河西,亲自处理此事。”
甘龙立刻反驳:“商君此言差矣!你如今咳血不止,如何能前往河西?若在途中有个三长两短,秦国损失不起!再说,你强行推行新法,不顾百姓死活,难道忘了当年渭水之滨,你一次处决七百多乱民的事了吗?”
这话一出,朝堂上顿时安静下来。当年新法初行,百姓不遵法令,商鞅在渭水之滨处决了七百多乱民,此事一直是老世族攻击他的把柄。
商鞅的脸色白了几分,不是因为甘龙的话,而是因为胸口又开始疼了。他强忍着不适,冷声道:“甘大人,当年那些人,皆是蓄意违抗新法,煽动暴乱,若不严惩,新法何以推行?如今秦国百姓安居乐业,难道不是当年严法的结果?你今日重提旧事,无非是想借臣的身体,阻挠新法,为老世族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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