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桉和云岁晚一起这么多年,起码的了解还是有的。
云岁晚端庄贤良,克己复礼。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那种会与陌生男子随意调笑的轻浮之人。
他也不可能会认为她这么快就能和一个陌生男子发生什么。
可他看着两人在一起说笑,心里就莫名的烦躁。
一种陌生的、名为嫉妒的毒藤便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那股无名火烧尽了他的理智。
这才说出了那般连他自己都觉得幼稚的话。
话一出口,他就悔了。
这样的话哪里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而且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不过是徒惹不快罢了。
可既已出口,便是覆水难收。
即便他知道这样只会将人越推越远,也是无可挽回。
裴砚桉心里的那股莫名烦躁越发强烈了些。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云岁晚听见这话,只觉得他这就是在故意为难自己。
心里也跟着来气。
这裴砚桉如今是不是吃错药了?
只是毕竟在宫中云岁晚不便和他计较,瞥了他一眼,自己往里去了。
留下裴砚桉一个人生闷气。
等宴会结束,云岁晚跟着贺如兰一起出宫。
到宫门的时候便分道扬镳。
她径直回了自己的宅院。
马车刚在巷口停稳,她便看到自家大门外的石柱上,突兀地拴着两匹骏马。
府门灯笼昏黄的光线下,一道高大的人影直挺挺地立着,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石像。
她疑惑地下了马车,这才看清门口不是别人,正是裴砚桉。
云岁晚顿时脑子“嗡”地一声,只觉得头疼不已。
这当真是阴魂不散啊?
她没好气地走过去,“你到底要干什么?”
裴砚桉没有回应,甚至没有动一下。
那双深邃的眸子,只是死死地、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府门。
一旁的永福见状,满脸为难,这才拱手道:“大奶奶,大爷他——喝醉了。”
“嚷嚷着非要来寻你,我也是无奈这才带了人过来。”
喝醉了?
云岁晚看向裴砚桉,“他也能喝醉?”
那个永远克制冷静、也会有这般失态的模样?
永福连忙点头,“本来好好地去参加宴会来着,可不知道为何爷出去透了口气回来整个人就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连着喝了好几壶酒,出了宫门,夜风一吹,酒劲全上来了。”
云岁晚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地问:“所以呢?”
永福一愣,“所以?”
所以他带人来寻她来了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永福想了想,硬着头皮继续道:“大奶奶,您看——要不先让大爷进屋歇歇?”
“这夜里风大,他这醉得厉害,怕是要受寒。”
云岁晚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永福。”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这里不是裴府,我没有义务照顾一个醉汉。”
不料云岁晚却摇摇头,“这里不是裴府,我没有义务必须让他进来。”
“更何况,他是受寒还是发热,与我何干?”
永福彻底僵在原地。
他知道主子和大奶奶之间出了问题,可在他心里,云岁晚永远是那个最在乎、最心疼z自己主儿的人。
而且,再说了,就是寻常有过几分交情的人家,遇到这种情况,也断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可她此刻的决绝,像一把锋利的刀,斩断了所有过往的温情。
永福还想再劝,云岁晚却已转过身,推开院门。
“砰!”
一声巨响,大门在她身后重重合上,也将裴砚桉的世界彻底关在了外面。
门关上的瞬间,裴砚桉紧绷的身体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眉头痛苦地皱起,顺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来。
高大的身躯蜷缩着,头无力地垂下。
永福大惊,连忙上前去扶。
却被裴砚桉一把挥开。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醉意,又透着一股孩童般的执拗。
“别碰我,我等我家夫人呢。”
说完这句,他眼皮一沉,头重重地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到他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上了。
裴砚桉在一阵嘈杂的议论声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刺眼的晨光让他蹙眉,浑身筋骨像是被拆散了重组一般,酸痛不已。
他茫然地看着周围陌生的街景,满脸惊疑:“这是哪儿?”
未等永福回答,他回头看见头上门牌这才明白这里是云岁晚新买的府邸。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哑声问,宿醉后的头痛欲裂。
永福将昨夜发生的一切,连同他如何被拒之门外、如何醉倒在墙角、如何说了那句梦话,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裴砚桉的脸,瞬间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他忽而零零碎碎想起了一些片段,想起了那扇无情关闭的门,想起了云岁晚冰冷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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