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指着他左肩上的疤痕问。“乃乌桓左贤王射伤,儿臣后来斩其首。”曹彰答。
“此刀伤又如何?”“是与能臣氐肉搏时所留,儿臣剜其心肝以祭军旗。”
曹操听得忽而皱眉忽而微笑,最后竟斟满酒盏,泼在曹彰胸前的疤痕上:“所谓父子,不过是朕送汝上战场,汝送朕捷报来。”
当夜,曹彰宿于曹操寝殿偏房。三更时分,忽闻父亲在梦中呓语:“奉孝(郭嘉),此子可用乎?”
他猛然惊醒,方知曹操虽委以重任,心中仍有疑虑。
次日清晨,他主动将虎符交还曹操,只请赐“前锋印”:“儿臣愿为父帅前驱,不为镇守一方之诸侯。”
曹操凝视他良久,叹道:“汝非韩信,朕亦非刘邦。”
遂赐他黄金五百斤,良马百匹,仍令其屯驻代郡,都督北方军事。
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正月,曹操病逝于洛阳。
临终前,驿卒八百里加急传召曹彰从代郡返京。
当他快马加鞭抵达时,曹操已咽气,灵堂内外哭声震天。
曹彰推开众臣,直入灵帐,盯着兄长曹丕问:“先王玺绶何在?”
(《三国志》)此言如巨石投湖,满朝哗然。谏议大夫贾逵挺身答道:“太子在邺,国有储君,君侯安得问此!”(《魏略》)
后世多以此事质疑曹彰有夺位之心,然细究当时局势:曹丕虽为世子,却远在邺城,曹植在临淄,唯有曹彰手握北方重兵,若真有反意,大可陈兵洛阳城下。
他之所以急问玺绶,更可能是出于武将的直爽——担心政权更迭引发内乱,欲以武力确保曹丕继位。
史载他随后便率部护送曹操灵柩归邺,沿途戒严,秋毫无犯,足见并无异志。
曹丕继位后,改元黄初,封曹彰为任城王,食邑五千户。
表面上恩宠有加,实则明升暗降——剥夺其军权,命其就国。
黄初三年(222年),曹彰入朝述职,曹丕邀他同游北苑。
时值秋日,苑中枣树上果实累累,曹丕指着一树红枣说:“此乃西域贡枣,孤与弟尝之。”
遂亲自摘枣递与曹彰。
据《世说新语》载,其中数枚已提前下毒,曹彰食后腹痛难忍,扑倒在卞太后怀中。
太后欲召御医,却发现所有药瓶已被曹丕命人收走,只能抱着儿子恸哭:“汝杀吾任城,复欲杀吾东阿(指曹植)邪!”(《世说新语》)
此说虽多见于野史,却折射出曹魏宗室的残酷现实。
正史中,曹彰于黄初四年(223年)“疾薨于邸”,年仅三十五岁。
其死因蹊跷,葬礼却极尽哀荣:曹丕赐谥号“威”,取“猛以刚果”之意,命画师绘制《任城王破虏图》悬于武库,又命曹植作《诔文》:“幼有令质,光耀圭璋。孝殊闵氏,义达伯阳……”
字里行间,既有对逝者的追念,亦有对皇权斗争的隐晦控诉。
卞太后在曹彰灵前哭至呕血,质问曹丕:“彰儿身强体健,何以突然病亡?”
曹丕免冠顿首:“儿臣亦痛失手足,已命人彻查太医署。”
然调查无果,最终以“偶感寒疾”结案。史载曹彰下葬时,卞太后亲自为其梳理黄须,发现发间尚有未褪的白雪——那是北征乌桓时渗入的边塞风霜,至死未消。
曹彰死后,其长子曹楷袭爵,然任城国屡被削封,至曹魏末年已只剩数百户。
正始十年(249年)高平陵之变后,司马懿家族掌控朝政,曹氏宗亲多遭屠戮,曹楷虽得免死,却再无先祖荣光。
曹彰的虎头湛金枪,亦被收入许昌武库,渐渐锈蚀在王朝兴衰的尘埃中。
陈寿在《三国志》中为曹彰立传,篇幅虽短,却浓墨重彩:“任城武艺壮猛,有将领之姿。”
(《三国志·魏书》)裴松之注引《魏略》,补充其“好搏猛虎,能挽强弓”的细节,使武将形象跃然纸上。
然南朝史学家裴子野在《宋略》中却称其“有勇无谋,终致夭亡”,认为他的悲剧源于不懂政治权谋。
这种评价分歧,恰反映了中国传统对“武人”的复杂心态:既推崇其保家卫国的功绩,又警惕其威胁皇权的可能。
曹彰的一生,正是这种矛盾的缩影——他以武将身份赢得生前荣耀,却因宗室身份陷入政治漩涡,最终成为帝王权术的牺牲品。
在民间叙事中,曹彰的形象被进一步神化。
元杂剧《黄须儿大破乌桓国》中,他被塑造成“手持丈二点钢枪,坐下追风白玉骓”的神将,甚至能“呼风唤雨,役使鬼神”。
《三国演义》虽未为其单独立传,却在第七十二回借曹操之口赞其“黄须儿竟大奇也”,并虚构了他在阳平关助曹操退刘备的情节。
清代史学家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中指出,此类演绎“虽悖史实,却合民心”——百姓需要的不是权谋算计的宗室王爷,而是纯粹的铁血英雄。
曹彰的“黄须”形象,遂与关羽的“美髯”、张飞的“环眼”一样,成为三国武将的标志性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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