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镜端坐在亭子里,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暖壶。她看起来脸色苍白,非常憔悴。
朱颜正站在别院里有序地指挥着府里的下人,十几名家丁清扫地面、擦洗栏杆、换新桌椅板凳,忙得热火朝天。
苏慕卿来到亭子里坐下:“鸾镜郡主,不知道哪儿的风把您吹过来了?”
鸾镜哑然失笑,来回摩挲着手中的暖壶,目光游移地盯着家丁们忙上忙下。
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答:“长宁公主,好久不见了。”
“郡主可别这么叫,我苏慕卿担不起。”她以为鸾镜又是来挑事的,赶紧拆招。
“你不必如此处处提防着我,我今天来,并没有恶意。”
苏慕卿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如你所见,我就是来帮你把这别院重新好好布置一番。既然是王爷的意思,你来都来了,我这个做王妃的自然也不能对你不管不顾。”
原来是来宣示主权的啊!苏慕卿稍稍安心了些,还以为鸾镜丫头又在玩什么把戏。若只是提醒自己她这个王妃的身份,那也倒不必十分在意。
“既然如此,苏慕卿就谢谢郡主...哦,谢谢王妃了。”
鸾镜低头看着暖壶,仿佛漫不经心地问:“你这样无名无份的跟着他,住在王府别院,真的不介意吗?”
苏慕卿被鸾镜的问题问得有些蒙圈。
这个问题她以前从来没想过,只觉得单纯喜欢一个人,就想多和他待在一起,名分什么的,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只不过,鸾镜这么一提醒,她才恍然大悟。如今八皇子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了,她这样寄居于他的屋檐下,确实不太合情理。
苏慕卿反问鸾镜:“你是希望我有个名分呢?还是希望我搬离这里呢?”
鸾镜笑道:“若是我自己,当然是希望你离开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再出现。
所以我派人放火烧了万花楼,把你们关进监狱,就是希望你们不要再见面。
可是,站在他的角度,我还是希望你留下来。”
苏慕卿惊讶地说:“你不怕我抢走他?”
鸾镜摇摇头:“不怕,我有你的把柄嘛,你这个逃婚的公主难不成还能明目张胆地抢走我的正妻地位?
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你就只能住在山上。
但你完全不用担心安全,因为我不会去揭发你。
相反,我会尽力保护你。
你若是出事,八哥哥会恨我一辈子。
对他而言,我留在这里的作用,也只剩下能够护你周全罢了。”
苏慕卿望着眼前憔悴不已的鸾镜,突然很想抱抱她,给她一些安慰和鼓励。她心中应该已经挣扎了许久,爱而不得的折磨全部清晰地勾画在她的脸上。
“既然你承认烧了万花楼,那就给娇红她们重新寻一个酒楼作为补偿吧。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鸾镜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到苏慕卿手上。
“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之一。我在东市买了一栋楼,这是地契,算是对你朋友的一点补偿。”
苏慕卿展开来仔细浏览了一遍,果然是一栋商铺的地契。
虽然处于齐州城中,东市又是热闹繁华之地,娇红恐不愿暴露于万众瞩目之地。但如今的她已然改头换面,早丢掉了过往种种,对她和一众小姐妹来说也算是不错的落脚之处。
“人多毕竟不好,长期居住在别院,很容易引起外面的注意。你还是不要惹人关注,小心为上。”
“苏慕卿谢谢王妃提醒,也代她们谢过王妃的好意。不知王妃到此,还有什么事情呢?”
“另外还有一件大事!”鸾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地就放低了。
她四处张望了一番,才贴着苏慕卿的耳朵,悄声道:“昨晚王爷从别院回来,便急匆匆召我去书房商量要事,说是让我今天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苏慕卿问:“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鸾镜急得手掌用力往大腿一拍:“你到底给他说了什么?她竟然让我去探查皇后娘娘是否真的有孕。
这件事还能有假?事关重大,一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
你怎么可以让他去冒这种险?推他进火坑!”
苏慕卿稳定自若地说:“既然事关重大,那么谨慎一点自然是没错的。不过,他既然让你去,你也要千万小心,不能有事。
柴皇后可不好对付,不要总是傻不拉几、迷迷糊糊的。”
“大胆,你竟敢骂我!”鸾镜微微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紧张,紧紧抱着暖壶,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了。
她焦虑地追问:“这件事,你确定吗?有几层把握?”
“不是十分确定,所以你此番前去一定要格外注意安全,千万不能暴露目的。不管谁问你,切记不能说出去,否则平亲王府就要遭大难了。”
鸾镜紧要牙关,认真地记下来。又呆坐了一会儿,她猛地站起来,道:“那我去了。时间不早了,我早去早回。”
苏慕卿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不要担心,也不要紧张。一切如同往常一样就行了。实在查不出来,也不必为难自己,平平安安回来。”
鸾镜叫上朱颜,两人匆匆下山。
苏慕卿望着鸾镜娇小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心想着自己能做什么帮到他呢?
八皇子本可以置身事外的,但他心中的正义感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袖手旁观的人。特别是,这件事涉及到大虞国的太子,未来的国主。
而且柴家后院若真的关押着十几个孕妇,那一大一小加起来三十余条性命,也非同小可。
八皇子知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一定要快速查清楚,否则一旦瓜熟蒂落,待柴皇后产子,婴儿顺理成章地被立为太子,就没办法再回旋了。
谁也不敢担着污蔑太子、皇后乃至整个大虞皇室名声的责任,提出质疑。
皇后一族定不会善罢甘休,国主也不会允许这种谣言流传,最终的可能就是处死造谣者。
八皇子必须赶在皇后产子之前,查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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