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墨端着酒杯，见黑衣少女一脸犹疑的样子，干脆压下了心中的情绪，对着阿寻微微举杯，然后将这陈年佳酿一饮而尽。
甫一入口，便觉唇齿间一阵清甜。
曲墨曾经身为天外天圣女，自然是尝过不少的美酒，却全然与这次的美酒不同，一点辛辣刺鼻或者灼热的感觉都不曾有，然而酒香却十分浓郁，简直有种让人迷失的感觉。
有些玩味的看了阿寻一眼，曲墨忍不住感慨道，”这酒当真好喝的很，你竟藏到现在才肯带给我，当真小气！小气！”
黑衣少女面上淡淡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樱唇微启，有些轻声道，“这酒后劲儿足，你少喝些，喝多了容易醉。”
曲墨忍不住笑了，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嘤咛，双脸脸颊旁边有着肉眼可见的浅浅红晕，“便是醉上一场又如何，酒入愁肠，陪君醉笑三万场......”
阿寻见她眼神迷离，风姿妖娆，斜斜靠在那一方矮几上举杯喝了一杯又一杯，心知她已经醉了，忍不住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怎么不喝？”
见黑衣少女不再理会自己，曲墨却有些不罢休的凑上来，嘟起一张粉嫩的樱唇，似乎有些撒娇道，“你也来喝一口，快喝一口！”
少女醉酒之后竟有些胡搅蛮缠，力气又出奇的大，阿寻再如何终究从未习武，比不得曲墨身体强健，被硬生生压着喂了两三杯酒。
等到曲墨终于有些尽兴，放开了黑衣少女，阿寻才坐到了一旁，眼神有些不善的看着欢天喜地捧着酒坛子自斟自饮的白衣少女。
也不知道到底是借酒装疯还是真的醉了，不过也好，决战之前最后的放纵，像曲墨自己说的一样，人倘若能醉上一场，那无疑是极为幸福的。
阿寻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一壶醉了，在杨四死了之后，她虽然懂得酿酒的配方和方法，酿成了好几坛新鲜酒，却从没有喝过。
如今那甘甜的味道弥漫在唇齿之间，黑衣少女竟突然有些恍然，她似乎想起了那个刻意被她遗忘了很久的男子。
若说这世间到底谁曾对她最好，那无疑是杨四了，可阿寻却为了复仇生生将男子推上了绝路。
阿寻不知道杨四恨不恨自己，不过她自己很愧疚便是了，以为刻意的忽略，不去想心里便不会感觉到不舍与痛楚。
可在尝到这酒的味道之后，那久违的酸涩感又弥漫了出来，几乎让黑衣少女流下泪来。
阿寻知道自己醉了！
她想起了从前，杨四牵着她的手，教她酿酒的样子，那双极温暖的手掌，那张已经有些模糊的面容，却依旧无比温柔的身影。
眼眶的酸涩让阿寻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或许是感受到了两个少女悲伤的心情，连天上的月都隐入了云层之中，天空变得有些黯淡。
是夜，风声凛冽，两个单薄的身影便是在这凉亭之中，饮下了一杯又一杯的苦酒。
夜凉如水，两颗孤寂的心也同样冰冷，寻不到稍微避风取暖的港湾！
游戏人生，终究不过梦一场。
曲墨看着举起酒杯，与自己一起痛饮的黑衣少女，虽然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没有流露出半分自己的情绪，可已然能看出内心的伤感和无助。
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身白衣的少女将酒杯高高举起，一个优雅的转身慢慢站了起来，一双赤足白嫩嫩的踩在白玉铺就的地砖上，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地上更白还是少女的脚更白一些。
有风吹过扶过了她长长的袖袍，吹乱了少女原本有些凌乱的衣角，这一刻少女仿佛乘风归去的谪仙。
阿寻静静的靠在矮几上，单手撑着下巴，有些沉醉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少女翩翩起舞，纤弱的身子宛若一只灵巧的蝴蝶，在院落中遨游宛如在花丛中自由自在的嬉闹。
一夜无眠。
......
云青这一夜一样睡得不好，与阿寻一番交谈之后，少年依旧没放下心，总想着夜探天外天，去找找小姑娘到底被关在什么地方。
说真的，要不是没有选择，云青是真的不想和阿寻打交道。
那看起来猫儿一样温顺的少女，其实却如狐狸一般狡诈，稍不防备便能被诱捕吃掉连骨头也不剩。
上一次当还能说是大意，若是上第二次当，那便是蠢了！
可是正当云青打算偷偷溜走的时候，却被恨天老者狠狠敲了一下脑瓜子，老者这黑手下的一点没留情面，直到现在云青还觉得自己脑袋疼极了，海嗡嗡的直响。
看着少年单枪匹马便要闯进天外天圣殿的样子，恨天老者就忍不住来气，年轻的小子，果真事不知天高地厚，成日里只知道胡来，完全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眼里。
合着真就是喜欢作死！
恨天老者狠狠骂了云青一顿，又警告了少年不要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随即离开了，又不知道哪里企业悠哉快活了。
云青其实对于恨天老者的行为十分不解，说起来最开始还是老者提议来到天外天的，可如今事到临头，老者又似乎瞻前顾后，也不肯抢先出手。
明明占尽了先机，可是老者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云青对于老者的行为简直百思不解。
恨天老人当然有着自己的想法，只是未曾告诉过云青，毕竟这小子傻愣愣的，是个直肠子，虽然胜在聪明脾气也好，却也太过正直，过刚易折！
当初离开青云堡之时，恨天老者曾给自己卜了一卦，卦象并不好，如今要就小姑娘的时候，恨天又给自己卜了一卦，却是大凶之召。
恨天老者并不怕死，正如他自己觉得的那样，他已经是个垂老的老怪物，该是给年轻人让位的时候了，没必要活的太久。
曾经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事，可如今不一样了，恨天有了徒弟，便有了牵挂，自己死不死倒是无所谓，若是不能救出那小徒弟，怕是自己死也不能安心！
于是恨天向九宫发了书信，这是恨天老者将近三十年来第一次开口称呼那老头为师兄，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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