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宫里派来接人的马车就来了，江软早早地等在西苑门口。
她今日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穿着一身白衣，反倒着一身藕粉色衣裙，既不过于寡淡，又不至于抢风头，大约也是知道宫里不比外头，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她一见到江步月，立马乖巧地唤道，“三姐姐。”
她这样卖乖，珍珠却并不领账，反倒重重地哼了一声，故意给她脸色看。
原因无他，先前在侯府门口时映月就说过，栽赃嫁祸一事，是江嫣与江软二人一同出的主意。
只是由于江嫣杀人栽赃一事太过引人瞩目，反倒都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其中还有江软的存在，自然而然地将她忽略了。
江软脸上的笑容一僵，低下了头。
珍珠一见她这副模样就火大，但到底不好说什么，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江步月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今日让你休息一天，你先回去吧。”
今日进宫，她不打算带玲珑和珍珠去，宫里变故太多，她一人也许还能全身而退，但若是再带上两个小丫鬟，那可就不好说了。
江步月与江软进了马车后，马车便开始向着皇宫缓缓行驶。
马车很宽敞，但她一上去就挑了一个离江软最远的位置，摆明了不想讲话。
江软也很识趣，二人一路无话，不知过了多久，就到了宫门口。
下车后，她们由柳贵妃身边的宫女带路。江软给那宫女塞了一个荷包，主动搭话道，“我们初次入宫，有劳姑姑了。”
那宫女笑着收下了荷包，“哪儿的话，这本就是我分内的事。”
江步月也给了她一个荷包，“姑姑，从这里到贵妃娘娘居住的倚云宫还要多久？”
那宫女看着她塞过来的荷包，神色有些纠结，但最后还是收下了，只是话语中不冷不热的。
“大约一刻钟。”
有问题。
江步月几乎是立马做出了判断。
这个宫女对江软是正常反应，但对她的态度却有些奇怪。
如果不是出于“收了江软的银子却不收江步月的银子会很奇怪”这个原因的话，她大概是不想收江步月的银子的。
下人不收一个人的赏银，大概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的主子不喜欢这个人。
大约是出于萧嘉的缘故，柳贵妃不喜欢她。
既然已经猜出了原因，江步月也不会上赶着找没趣，所以这一路上都是江软在与那宫女攀谈。
而江步月则一言不发，倒是让那宫女诧异了一下。
等到了倚云宫，宫女让她们先等着，自己则进去禀报贵妃娘娘。
而这一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二人在外头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先前那宫女的踪影。
时间慢慢逝去，人没有出来，但太阳已经出来了。现在虽然还没有到夏日，但今日的太阳却格外地毒辣，她们站着的地方有没有树荫，阳光直射在身上，不消片刻就出了一层薄汗。
即便是江软这样自小在庄子里长大的人都有些受不了，她身上的衣裙早已被汗浸湿，黏在背上，很不舒服。脸上精心化好的妆容也被汗水弄花了，一片狼藉。
她忍不住侧头去看江步月，然而这一看，却让她吃了一惊。
江步月今日一袭轻纱薄裙，尽管在日头下也不会太热，愈发显得身姿轻盈。脸上也并没有涂脂抹粉，对比她此刻狼狈的样子，简直好了不止多少倍。
这一身在她早上看来有些单薄的衣裙，此刻却显得如此有必要。
江软暗暗攥紧了手，“三姐姐难道早就知道贵妃娘娘会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所以才穿了一身轻便的衣裙？”
江步月微笑着看她，“妹妹怎么会这么想贵妃娘娘？你难道觉得贵妃娘娘是故意让我们在这里等着的？”
江软一惊，连忙反应了过来。
这里可是倚云宫，柳贵妃的地盘，周边不知道会有多少眼线。她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可见是真的疯了。
江软深吸一口气，勉强一笑，“哪里的话？我只是一时失言，姐姐不要多想。”
她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嘴，多说多错，现在还不如不说。
但很明显，她想到这一点时，恐怕已经晚了。
没过多久，先前的那个宫女就走了出来，笑盈盈地对江步月道，“江三小姐久等了吧，贵妃娘娘请您进去。”
江步月点了点头，跟着宫女准备走。
江软也顺势跟上，却被宫女拦了下来。
那宫女已经全然换了一副态度，先前她对江软比对江步月要热情一些，现在则完全反过来了。
“江四小姐，贵妃娘娘没说请你进去。”
她虽然还是客客气气的，但仍然掩饰不了话语中的疏离。
江软本就被晒红的脸又红了一个度，嗫嚅道，“姑姑可否帮我通报一声，外头日头大，我有些受不住了。”
那宫女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她先前还觉得江软是个聪明的，怎么现在倒还犯蠢了呢？
既然柳贵妃没有叫她进去，那就说明她说错了话。她就该在外面老老实实地等着，而不是提出这种让谁都下不来台的要求。
“这日头大吗？我倒不觉得，从前宫里的嫔妃还在夏日里等过一个中午，也没有说什么。”
她这话中有两个意思，一是宫里的小主都受得了，你还受不了？怎么？你比嫔妃还要娇贵？
二是，贵妃娘娘能让嫔妃在这里等一个中午，难道还不能让你等吗？
江软听懂了她话里的暗讽，脸上一红，“我并非不愿意等，只是如今出了不少汗，可否让我先去更衣，再回来等着。”
她原本也不想开这口的，只是今日进宫，穿得比往日隆重不少。几层衣服包裹着，实在让人招架不住。
宫女还没开口，江步月突然说道，“妹妹这话说的倒像是贵妃娘娘故意为难你。依我来看，这衣服也不用换了，你身子不好，更应该多出出汗。”
江软瞪大了眼睛，“我……”
宫女笑了笑，打断了她的话，“我看三小姐说得不错，是应该多出出汗。四小姐先在这里等着吧，等贵妃娘娘想起你了，就会召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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