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施施然地说着，尾音里尚且带着狐疑，让空间里的系统也慌不择路地乱跑乱跳，拉响了警报。
也不知从哪寻来的核武器预警警报声，此起彼伏的刺耳声划破了夏梓沅脑海的空荡，让人无助又彷徨。
“救命，救命，救命，褚肆他竟然都猜到了，宿主，咱们完了！”
不等夏梓沅严声喝止，肥波两条小短腿绊倒，重重磕在了工作台前，长鸣不止的警报声总算被请走了。
夏梓沅想了想，复而说道：“臣妾与姑母称不上是旧识，只是从他人口中听闻过她的事迹，并不全然皆知，她的目的是什么，臣妾不清楚，臣妾的目的......陛下以为是什么？”
唐默究竟说了什么，褚肆只字不提，她想，要么唐默并未说出真相，要么这话不过是褚肆拿来诈她的，两种情形背后的本质都是：褚肆并不清楚她完整的目的。
清明的水眸里，没有一丝柔弱的眼泪，只有清醒的失落与爱恋，旁人看到，怕是要误以为被骗了真心的普通女子。
褚肆真想撕开她这伪装的假面，窥一窥她的情里有几成真。
他嗤笑一声，道：“皇后的意图，在于朕。就是不知要拿朕的情意去做什么。”
他想，若是一个人的心可以分成八瓣，在朝朝暮暮里，他丢了几瓣啊。
心知无法再获悉什么，褚肆无能为力地揽紧了她的身子，两条强有力的臂膀寸寸收紧，最好融于骨血。
怀里的女子没有挣扎，任由他做着纾解。
窒息感一股脑涌在喉头，褚肆瞥向镜中的双人，毫不迟疑地抬掌击碎了圆满无缺的镜子：“没用的物件，还留着做什么。”
价值千金，镶嵌了一圈宝石的明镜，在男人的掌风里狠狠撞到窗棂下，圆盘碎成了一片片碎渣，一同他给自己蒙上灰尘的心。
真相总会揭开，是他刻意地压下了许久，装作什么事也没有。
突然的暴动，清脆的碎声，教夏梓沅下意识地攥紧了男人的衣襟，可下一秒，就被无情地抛到了乱糟糟的地上。
“朕不会原谅你的。”
褚肆走了。
明黄的衣袍飞扬在乱钗碎镜间，脚下生起的风尘刺得层层轻纱飘舞不断，和煦的暖风仍是大度地吹哄着女子垂落的秀发。
摒弃了颓唐，夏梓沅沉沉地将碎发绾在耳后，默不作声地倚靠在台前，手腕处的刺痛后知后觉地袭来。
她垂首一看，十二个银铃里，其中一个被撞击压弯了，尖角扎到了皮肉里，指甲盖大小，与一剑穿膛的痛相比，算不得多痛。
利落地将其拔了出来，流血不算多。
铃铛中部的金属丸是完好无损的，就是银身脆弱得变了形。
无奈她捏着棱角，总算将银铃变得圆鼓鼓的，只是再如何修复，也不似先前的圆满。
地上的明镜，亦是如此，破镜不重圆。
佝偻下身子，夏梓沅取出一方锦帕，自贝匣里又取出一个小巧的宝镊，径自将散落的碎片一一捡起。
肥波骤然惊醒，环顾起四周，没了褚肆的身影，唯留它家宿主凄惨惨地捡拾破镜子，它忍不住开口道：
“宿主，捡这破掉的镜子做什么？”
其实它想说，宿主为什么不哭一场，这般出奇地沉着，让它一个系统都看之生泪。
夏梓沅一心扑在地面上碎掉的物件中，沉吟说道：“破镜不能重圆，但可以用这些碎渣留住蝴蝶。”
系统空间里，肥波死死地咬着无形的帕子，按捺住心疼。
宿主，谁来捡拾起破碎的你啊！
长宁宫掩了久久的朱门总算是自内打开，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距离太远，众人听不出一点风声，只知不会好到哪里去。
褚肆浑身不爽快地疾步走过，对上了一拥而上的众人：“皇后受了易染的风寒，身子不便，这些时日长宁宫门不得开，仅容听雨一人入内伺候。”
没再多说一句，褚肆便大踏步地走远了，郭茂紧跟着回去，见陛下手心血迹斑斑，赶忙吩咐人去请太医。
殿门前，众人仍是面面相觑，陛下既已下令，莫敢不从，也心知不可将方才发生的所有流传出去。
听雨郑重其事地喝道：“若让我听到任何风吹草动，别说陛下，我这一关也休想跃过去。”
“是。”众人连道。
冰月张望着掩住的大门，担忧地看向听雨：“娘娘这里，全仰仗听雨姐姐了。”
听雨点了点头，迈入宫内，又将大门紧掩。
众人无事可做，也渐渐退下。
路上，春夏见四下无人，偷偷将冰月拉扯到偏僻的角落，悄声说：
“冰月姐姐，你侍奉娘娘时间最长，可知娘娘究竟因何不愿生育子嗣，这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恩宠啊。”
冰月想起了印象中意气风发的司将军，苦涩地摇头：“我亦不知，娘娘的心思，我们不好揣测。”
“好吧。”春夏若有所思道。
这边，听雨进了殿内后，再次见到了损坏的竹牌，又是一阵唏嘘，仰头看着树上日积月累隐藏在绿叶间的牌子，思绪也飘远了。
“信女祈愿，万望君安。”
“愿君祯祥，岁岁无忧。”
“祝君一生，百福具臻。”
“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
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了祝愿。
扫落了无端的愁绪，听雨踏入殿内，入目的是一片狼藉，华丽的珠宝金簪占据了落脚之地，冷不防地教她一时杵在了那。
这时，飘逸的绣罗金缕帐后，有人露出明眸笑靥：“是听雨啊，快帮本宫收拾收拾，本宫一人实在难以顾全这么大的殿宇。”
水晶珠帘的流光熠熠生辉，风起，恍惚传来谁的哭泣。
她拭了拭眼角的湿意，微微扬起唇角走近:“奴婢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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