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清晰
天色逐渐昏暗,月亮被掩在了云层后面,只隐约透出些细碎亮光。
街道上一盏盏路灯迭起,与霓虹交相辉映,人潮涌动,车辆熙攘。
川岫市城中村改造区坐落于市中心以北,一墙之隔就是繁华的富人区,两方挨得近,环境却是天壤之别。
左瑶父亲早逝,早年开着一家小卖铺,在她两岁时突然过劳猝死的,长到这么大,左瑶对他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于是家里只剩下了她,她妈和她弟。
她妈在对面富人区当保姆,工资不算低,但管不住手脚,经常做点儿偷鸡摸狗的事儿。
一开始被第一个主人家发现时,人家好说话,只是辞退了她,结果一连几个,最后碰到了硬茬,不光赔了好多钱,名声也臭了。
那一片儿没人敢用她,其他地方也没人雇,于是她的保姆工作就到此告吹,只能接着她爸的小卖铺稍微维持生计。
…
她妈从小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自己当妈后这种思想依旧顽固不化。
她爸死了一个月后,她妈觉着女孩儿没用,原本想把她卖了,但被邻居劝说卖孩子犯法才勉强罢休。
过了几天,又想把她送去孤儿院,逼迫威胁她让她自己去找院长,跟人家说自己父母双亡没地方去。
当时她还不满三岁,自己跌跌撞撞敲开孤儿院的大门,结果只待了三天就不知道被什么人举报了,理由是她妈没死且对她有抚养能力。
她妈只好又把她领回来,满心头火没地儿斜,便把她狠狠打了一顿。
她被打的下不了地,发烧了三天三夜,她妈舍不得花钱买药,饭也勉强给她一些和她弟吃剩下的,反正不饿死就行。
像是在报复什么,又像是真的任由她自生自灭。
可幸运的是,她命大,活下来了。
原本以为这就是结束。
当时她如此想。
可没过几天,她妈美名其曰带她和她弟出去玩儿,到了公园,她妈像是要弥补她,不仅给她买了好吃的糖,又买了平常舍不得买的昂贵果汁,甚至连语气都对她好了不少。
小孩子忘性大,妈妈突然的关心让她受宠若惊,把前段时间的暗无天日纷纷抛却在了脑后,不知不觉中就灌了一肚子果汁。
灌完后,妈妈温柔地拉着她的手,把她领到了厕所。
可等她出来了,妈妈和弟弟却不见了。
她站在厕所门口左顾右盼却依然望不到人影。
那一瞬间,惊慌与失措蔓延整个心头。
那天下午,她哭着跑遍整个公园,试图寻找那两个熟悉的身影,其间因为跑的太着急,无数次摔倒在地,膝盖破了皮,出了血,可直到天色逐渐黑下来,仍是一无所获。
最后,她跑累了,满头大汗,茫然地站在公园的池塘边,看着自己的倒影。
看着看着,就不由瘫坐了下来。
身上沁出来的汗水早已湿透了单薄的衣衫,被凉风一吹,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哭的太久,眼睛肿了起来,努力撑着眼眶时干涩而酸疼。
晚上的公园没什么人,她好像已经忘了害怕,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坐着。
可过了一会儿,就突然看见三只小麻雀飞到了不远处,一只大的,两只小的。
小麻雀唧唧叫着张开嘴巴,大麻雀很有耐心地在挨个喂食,可没过半晌,两只小麻雀吃着吃着就抢了起来,叽叽喳喳地互啄打架。
而大麻雀却什么都没做,仅在旁边有耐心地看着,时不时象征性地训斥两声。
直到最后,两只小麻雀闹累了,像是忘了刚才的争执一般,互相开始给对方理毛,
大麻雀这会儿才走过去,用翅膀把它的两只小宝贝聚拢在一块儿,依旧挨个顺了顺毛后,一家三口才快快乐乐地飞走。
那时,左瑶眼也没眨,出神地盯着看完了全程,等小鸟们飞走后,才又依依不舍地转头,又看见了池塘里自己形单影只的倒影。
当时她还小,不懂该如何去表达。
心里仅仅只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直至现在都记忆清晰。
小鸟有妈妈,她没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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