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深夜。
化州城外，朝廷驻军的军营当中。
常波开穿着一身低调且华丽的服装，站在大营内。
一个身材魁梧，身披盔甲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
此人是化州驻军统领蓝松。
驻守在化州的朝廷驻军，便是由他统领。
像蓝松这样的地方武将，属于兵部直接调度，并不归地方所管。
所以常波开是没有权利指挥这一支驻军的。
驻军之策，是由景阳一朝颁布并执行的。
他也是为了巩固地方的军权，所以将地方的军政大权分割开来。
在景阳中期开始，这一举措就有非常显着的成效。
地方文官没有了兵权，叛乱也就少了许多。
如今这一政策，却出现了许多的弊端。
地方无法调动这些军队，朝廷对这些军队的管控力也在飞速的下降。
这些军队看起来就好像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对象了。
“常知府，今晚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蓝松问道。
“我来跟蓝将军你打个招呼，今晚化州城内会有一些动静，蓝将军可以当做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这点银子……”
常波开掏出一叠银票出来，放在了一张桌子上。
“谁让你送来的？”蓝松问道。
“那自然是亲王殿下念及蓝将军镇守化州有功，让我给蓝将军送来的。”常波开笑道。
蓝松本不属于任何派系，属于朝廷直管。
这是申亲王在拉拢他了。
“亲王殿下要做什么？”蓝松问道。
“要做什么你就不必管了，亲王殿下还说，王府还有两百匹上等战马，目前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军队来装备。若是蓝将军缺战马，尽管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亲王殿下带个话。”常波开说道。
两百匹战马可值四千两银子。
其实上等战马远不止二十两一匹的价格。
只是大炎王朝马政比较发达，马监养出来的战马转手卖给军队，又是朝廷直接支付银两，本就是左右手互相倒银子的戏码罢了。
就是马市上寻常的家用马匹，一匹也远不止二十两银子的价格了。
大炎王朝向来不缺马，但上等战马也是真的不多。
两百匹上等战马，足以让骑兵的战斗力再提高一个档次。
蓝松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收受了这一笔贿赂，那么他也将成为亲王府的人。
“这银子和马……若是朝廷给的，蓝某自然收下了。可……”蓝松有点拿不定主意。
“蓝将军，你可知道这一场灾害给化州带来了多大的影响？”常波开问道。
蓝松近来也关注城中的情况，据说化州城恢复的相当不错。
可常波开这么一说，事情肯定就不简单了。
“愿闻其详。”
“化州府将近两百万人口，冻死饿死的，不下十万！现在还吃不上一口饱饭的，起码多达五十万！其中还包括十万以上的人，流离失所……
化州尚且是这个情况，整个大炎王朝，又是什么光景？蓝将军不妨想想看。”
常波开说道。
“真这么严重？”蓝松问道。
“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啊……那些吃不上饭的，多半要成为流民。他们若是拿起武器，就成了流寇。”
蓝将军手握重兵，可到时候若是有几十万人来冲击驻军大营，蓝将军可守得住？”
常波开问道。
“我有兵甲将近两万，那些流寇无兵无甲，我如何镇压不住？”蓝松反问道。
“蓝将军自然是能镇压住。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你能镇压住一波，能镇压住几波？到时候蓝将军粮草耗尽了，拿什么去镇压流民？”常波开问道。
“这……”
“朝廷远在千里之外，到时候蓝将军得不到朝廷的支援，难不成也要成为流寇的一部分？”常波开又问道。
“这……”
常波开指向化州府城。
“那座城是一座坚城。就算化州流民遍地，他们也无法攻破一座城池。蓝将军，不想为自己谋后路，朝廷也不给你想后路，把你丢在这荒野里。但蓝将军不想为手下一万多弟兄谋个后路？”常波开问道。
“常知府，你的意思是，化州府要乱了？”蓝松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不是化州府要乱了这么简单啊……我最近得到许多消息，通州冻死饿死人数不下十万，就连江南富庶之地的岳州，也冻死饿死了几万人！可不是化州一个地方乱了……”常波开叹了口气说道。
他如果不是掌握了这么多信息，看准了天下要乱，他怎么可能会跨出这一步？
他说的不错，化州城确实是一座坚城。
因为以前化州是大炎王朝疆土的边界，而化州需要抵御来自蜀地和西南两地的攻伐。
天启帝虽然穷兵黩武，但确实有很长远的战略眼光。
他将萧护安排在化州，就是为了让他形成一道防线。
景阳帝不敢对申亲王动刀子，也正是考虑到化州的重要性。
化州与通州形成一条南北的防线，可防蜀地与青州。
又与岳州扬州和将领形成一道东西防线，可防南梁等地。
化州处在这个交叉点上，战略位置非常的重要。
“若是蓝将军不信，可亲自去化州下辖的州县看看。也可以去岳州看看，去其他地方看看，总会有点收货的。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越来越弱了。”常波开说道。
他说的足够多了，也不需要再往下说了。
蓝松考虑到目前形势的严重性，打算加入。
若是到时候天下真的乱了，他可以带兵退守化州城。
若是不加入申亲王，到时候城门一关，他们面对数不清的流民，又得不到朝廷的支援，下场可想而知了。
“请常府台给亲王殿下带个话，就是蓝某多谢亲王殿下的恩赏，蓝某愿意为亲王效犬马之劳。”蓝松说道。
“小事小事。”
“有劳了。”
“客气客气。”
常波开微微眯着眼笑了起来。
只要蓝松不插手，这件事情多半就成了。
整个化州，还不是他和申亲王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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