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南柯所想。
最后三个调查对象,一个是车夫,两个是在营地中掌勺的厨师。
全部扑空了。
南柯又不死心地去观察了每一个佣兵。
不知为何,除了塔拉尼斯之外,的确全都是梦境的假象。
又一次轮回接近终了。
南柯坐在马车里,听豆大的雨点噼啪打在头顶的顶棚,探路回来的佣兵大声传达塌方的噩耗。
她一定是遗漏了什么。
南柯偏头将额角抵在马车壁上,试图靠冰冷和坚硬从一团乱麻里理出线索。
“又要结束了。”流浪者坐在她身旁,手指绕着斗笠上青蓝色的挂饰,“南柯,如果我们出不去,会有人来救你吗?”
南柯分神看向他。
流浪者戴着斗笠,说话的时候,不知为何睫毛微垂,眼神躲着她。
“你今天一直心事重重的,是在想这个吗?”南柯坐正,手撑在身边的长凳上,“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能获救,我是不会走的。”
她在梦外果然有同伴。
是那个人吗?
流浪者眼神一暗,在听完南柯的话之后,又面露错愕:“为什么?”
“如果我离开之后,又发生今天这样的事,谁来帮那位老先生呢?”南柯扬唇,“我们都知道,他才刚决心要和妻子复合,还没付诸行动呢。”
“即使那明明是别人的事?”
“我也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而已,毕竟,”南柯眼中不多的笑意沉寂,“他们的‘命运’,早已经书写在星空了。”
已经发生过的事,必定再次发生。
强行扭转乾坤,必将招致毁灭。
从神像复活的间隔越来越长,她不敢再行差踏错。
“命运……”流浪者呢喃,看向自己的手边,南柯微微紧攥的手指。
他心头冒出一个荒诞不可说的念头。
——如果他们的重逢也是命中注定。
真希望这个梦,永远不要结束才好。
“……真倒霉。”对面的温蒂妮听着马车外的骚动,忽然不悦咕哝。
流浪者如梦初醒,手心被沁出的冷汗濡湿。
不可以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他紧咬嘴唇,低头压下斗笠。
马车因为暴雨半道折返。
佣兵们冒雨在外面搭帐篷,刚把所有人的行李都搬进去,忽然风停雨住。
不少人气得指天怒骂。
南柯跟在温蒂妮后面下车,边走边观察四周。
白天刚溺过水的老爷爷背着手站在一顶帐篷前,一脸郑重地和老婆婆说话。
不远处,阿拉丁一字排开受潮的花草标本,长吁短叹。
而拔萝卜的大叔和钓鱼的大叔蹲在一块,吭哧吭哧搓着手里的打火石。
一定有哪里遗漏。
南柯的视线扫过每一个人。
这场大雨,一定是有意义的——至少代表梦的主人还不想离开这里,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离帐篷五六米远,是佣兵们架设的篝火,浑身湿透的汉子们光着上身,一边烘烤上衣,一边喝酒暖身子。
塔拉尼斯也在其中,套着件背心,在拧外套上的水。
没有值得留意的地方。
南柯正要转开视线,忽然发现塔拉尼斯背后有一道徘徊的人影。
是温蒂妮。
似乎是害怕粗犷的佣兵,温蒂妮在原地踌躇着,没敢上前,视线却一直黏在塔拉尼斯的后背。
过了一会儿,塔拉尼斯不经意回头看见她,皱了皱眉,把外套往火堆上方的树杈子一挂,拍拍手起身。
接着两人开始说话。
“温蒂妮说,我的舌头又开始痛了,想再借一下你的药,”流浪者为南柯转述,“塔拉尼斯说,给你,不用还我了。”
流浪者话音未落,塔拉尼斯从腰袋里掏出装药的荷包,丢给温蒂妮便转身走开。
温蒂妮也捏着药向反方向走。
“我有点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明是很平常的对话,南柯心里却莫名生出一点异样感,“我去问问温蒂妮,你能帮我去塔拉尼斯那边打听吗?”
流浪者不假思索:“好的。”
南柯和他交换一个眼神,向温蒂妮走去。
“需要帮忙吗?”
听到声音的温蒂妮转头看见南柯,欣喜道:“你来得正巧,我正愁找谁帮我涂药呢!”
温蒂妮找了个小板凳,坐在板凳上仰头张开嘴。
南柯一手拿着药瓶,一手捏着棉签,借助火光看见她愈合的舌头,迟疑问:“是白天咬到的地方在痛吗?”
“对的!”温蒂妮含糊应。
南柯看一眼她不似作假的扭曲表情,姑且把药轻轻涂了上去。
“我刚刚看你去找佣兵借药,”南柯把用完的药瓶拧上,还给温蒂妮,“你和他认识吗?”
“不认识啊。”温蒂妮秒答。
南柯看一眼温蒂妮,确认她说的是真话,又说:“可是,你们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哪里熟了,要不是借药,我才不想和佣兵打交道,”温蒂妮偷瞄一眼远处的塔拉尼斯,确认这距离那边听不到,才放下心接着说,“你别看那个佣兵年轻,听说,只有杀过人的人,才能进三十人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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