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眼看沈玉衡走了，这才转身回了屋子。
晚间只她一人时，心里忍不住又将这案子从头到尾给过了一遍。尽管这案子现在同她没有任何关联，可这大约也成了她的一种习惯。
但凡她遇见的案子，她总是时不时的想起来并在脑中一遍遍推测演练。
仔细想了一会儿，觉得陈曜可能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没说。到也难怪，人家只是请自己去询问一下案子，没必要什么都跟自己交代！
自己若想知道，只怕还是只能靠着自己去查查了！
这么想着，杜若随即释然。
正准备睡下，忍不住又想到一事。
就她接触的陈曜而言，似乎除了说话不带什么感情以及整天冷着一张脸之外，瞧着也并没什么可怕的！
不知赵子康为何见他便如老鼠见了猫一般，竟比看到赵宁还要……还要害怕的样子。
想到赵宁，他似乎好些日子都没有出现了，是在忙吗？
还是……
下一刻杜若摇了摇头，似乎想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摇出去一般。
……
城外。
依旧是上次的那间小院。
平日里白日晚间都没有什么声响的小院里，今晚难得的点了几盏油灯。
北边正屋的厅堂上布置了一个香案，香案上摆着一个灵位，上书：先夫卓澎天之灵位。
灵位前摆放了一只木匣子，匣子里是一颗血淋淋的心！
正厅加上外面院子里，此刻乌压压跪了几十号的人，几乎将院子占满。
最前面跪着的是楚青楚愈姐弟二人，接着是高槐、丁杭、谷红以及王德厚几人，再接着便是寨子里的众位兄弟。
众人一番跪拜，停下来之后，楚青在前面泣道：“天哥，今日，我已同寨子里众位兄弟联手，帮你杀了那猪狗不如的畜生。你且等着，待来日我在寻回卓家家传的字帖之后，你便可以瞑目了！到时……”
楚青咽下了后面的话，一时想到天哥还在世时，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忍不住又是一阵泪涌。
好不容易等楚青缓过神来，众人将手中端着的酒杯往地上一泼，随后又饮下余下的半杯。
一番祭拜完毕。
楚青一把摔了手中的大碗，起身便道：“弟兄们，今日我们取了那姓左的畜生的狗命，接下来这汴京城里只怕会有一番大肆的搜查。是以，我宣布，咱们凌云寨就地解散，众位兄弟速速离开京城，或者回家乡，或者另寻别的出路。”
“总之今后各位便与凌云寨便再无任何关系，我也不再是凌云寨的大当家，这世间也再没有凌云寨！”
“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您这是为何？”
“就是，大当家的，您这是作甚？”
……
……
下面众人一听这话全都呆了，这眼看天哥的大仇已报，大当家为何突然要解散了凌云寨？
“大当家的，您可是觉得兄弟们会怕了那些狗官？您放心，我丁杭不怕，我相信只要是在这里的众位兄弟没人会怕，我们誓要与大当家共进同退！”
“对！”高槐见丁杭都出来说话了，他可不能落入人后，“俺也不怕，俺也誓与大当家共进同退！”
“对，我们也是！誓与大当家共进同退！”
“誓与大当家共进同退！”
“誓与大当家共进同退！”
……
一时群情激奋。
楚青眼角有些湿润，凌云寨立寨二三十年，她何曾想这样匆忙散了！
可近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众人露了行迹，官府之人查到这里只是早晚的事。她如何能看着这些跟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因为自己的私仇而陷入危险。
“姐……”楚愈刚想说话，却见楚青一手阻了他后面的话。
“各位都是我楚青的好大哥，好兄弟，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楚青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可我不能因为一家之私仇而让众位兄弟枉送性命！”
“我意已决，稍晚我会让谷姐给大家每人拿一笔盘缠，银子不多，但已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后一点东西了，还望众位兄弟切莫嫌少！”
“大当家的，天哥也是我们的天哥，是大家的天哥，天哥的仇自然也是我们大家的仇。我们为天哥报仇自是应该，那狗东西他本就该死，我们为什么要走！我们不走！”
“对，我们不走！”
……
“大当家，天哥是俺老高的救命恩人，如今救命之恩尚未得报，大当家现在撵俺走，这不是逼着俺做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吗？俺可不干！”高槐说着往主屋廊下的石阶上一坐，“爱谁走谁走，反正我是不走！”
“对，我们也是不走！”
众人齐声喊着，声音在这黑夜里尤为的突兀。好在这处庄子位于半山腰里，方圆几里地之内并没什么人家，不然他们有多少人也不够官府抓的！
大家喊完还都学着高槐的样子往地上一坐，一副任谁也别想撼动自己的意思！
谷红早得了吩咐，此时东西分成一份一份的都端在了手里。
原本她就没打算离开过，她能有今天，全亏了大当家的。
如今看着眼前这情形，她心里自有一股热血……下一刻就见她一把将东西往廊下一放，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那边丁杭王德厚也相继坐下，都表示自己不走……
楚青在今日出发之前便做好了打算，事情一成，她便就地解散凌云寨，放大家各自离去。可如今眼见大家都不愿离去，她一时便有些焦躁。她今日出手杀人虽事出有因，可到底犯了凌云寨的大忌，若因她一人而引来官府的追捕杀戮，她又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父亲！
楚愈看着满院子坐着的众人，心里一时也说不出是何感觉。略思索了片刻才试探道：“姐，既然众位兄弟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看不如……”
“你懂什么？”楚青出声阻了弟弟后面的话，“你们先前闹出那么多动静，以为官府不会在意吗？”
“你以为这里还是在北地的时候？我告诉你，这里是汴京，是京城，是官家住的地方！”
“况且，我今日犯了规矩不说偏还留下了隐患，现在是没什么动静，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官府便能找到这里了，到时众位兄弟要出了什么岔子，你担的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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